正文

序 言(1)

我與父親的愛情 作者:(英)蕾絲莉·肯頓


那落滿灰塵的盒子里,數(shù)千尺的八毫米膠片向我發(fā)出無聲的召喚。那些賽璐珞影像講述了兩個人在半個多世紀前的生活點滴?,F(xiàn)在,到了我去探究這些電影膠片的時候了??v然我明知道我應(yīng)該全神貫注,卻總是局促不安——我渾然不知將會看到些什么。透過放映燈,我打開機器:只見一個光著臂膀的男人懷抱一個年幼的孩子。他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該怎樣對待這個“小負擔”。他的臉上流露出著迷和狂喜的神情,卻也有幾分惶恐和不安。我把影像快進了五年。這時,男子用鼻子蹭孩子,接著又一把抓起她,就好像準備一口吞下誘人的美味。女孩則抬起頭,猛地一脫身,又沖著男子吐了吐舌頭。男子便不停地撓她癢癢,惹得女孩又是扭動又是發(fā)笑。男子也跟著笑了起來。

繼續(xù)快進……展現(xiàn)在眼前的是花園里的生日派對。女孩身著粉紅色花裙,還穿上了高跟鞋。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她第一次腳踩高跟鞋:她笨拙地移動著,就像一只顫顫巍巍的小馬駒一樣,生怕一不留神就會摔倒。而他,則微笑著環(huán)繞在她周圍。突然,他就像食肉動物一樣,猛地摟住她的腰,又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邊,接著就開始親吻她。女孩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帶著幾分尷尬。接下來,她就離開了。

看著他們環(huán)繞著彼此,我就好像被咒語鎮(zhèn)住了一樣。這樣的纏繞恰似受雙螺旋力場影響的DNA鏈一樣,交織出芭蕾一般的翩躚舞動。他們會在頃刻間哄然大笑。而一回眸,一轉(zhuǎn)身的光陰,他們之間的嬉戲玩樂卻被更陰暗的東西取而代之了。我坐在放映燈前,用一種抽象的方式來觀看這一切的一切,一次又一次地倒帶,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心中升騰起一種夾雜著恐懼和興奮的迷戀。突然,咒語被破解了。而那些,我原本以為可以安然地遠而觀之的影像——我與父親幾十年來的點滴記錄——不再是他們的故事,而成了我們的生活;不再是舊年往事,而是今日今時。

這本書就是從這里展開的。起初,我完全不知道此次寫作會把我引向何處。時常,人們以為自己已然“處理”了生活中的諸多挑戰(zhàn),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轍。我很清楚我自己就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我會想,這是為什么呢?為什么某個人,或是我們生活中的某部分會一錯再錯?而我們,又是為什么竟無力去改變這一切呢?

或許,正如我所設(shè)想的一樣,我們曾在某處尋得相對的安穩(wěn)和舒適。我們擁有情誼甚篤的好友,愛意深切的家人,還有諸多值得慶賀的欣喜與歡樂。即便是面對我自己,我都不曾明確地表達出我曾經(jīng)的感覺——我所創(chuàng)造的美好生活,就像一張可以駕馭的神毯一樣,將會一直使我的生活一切安好。只是誰曾想,不測之事會從天而降——或許是某人的逝去,也或許是早已淡忘的記憶再度浮現(xiàn),也有可能是我們罹患疾病或是遭受重傷。剎那間,那張神奇的毯子忽然抽離了,使得我們只能在空中無助地翻騰。頗為奇怪的是,我們甚至有種分離的感覺,難道是將要被置于死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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