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蘭，你看你看，把父親氣成什么樣子了?！辈槁返缕鹕韺⑸钭仙暮熱±_一道縫隙。一股新鮮空氣趁虛而入，使人頓感舒適。查路德又走到蘇鳳麒面前，從他手中取過雪茄，掐滅，然后一面輕輕為他捶背，一面看著蘇冠蘭，口氣中含著責備：“你倒說說，為什么不愿意跟玉菡結(jié)婚?！?/p>

“我不愛她。”蘇冠蘭還是那句話。

“你父母結(jié)婚之前確實連面都沒見過，當然無所謂‘愛’。但是，愛是可以產(chǎn)生的，感情是可以培植的。你的父母就是這樣，很多中國夫婦都是這樣，他們婚后的琴瑟和諧、生兒育女證明了這一點?！?/p>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nbsp;

“現(xiàn)在我想問一句，”查路德注視蘇冠蘭，“你不愛玉菡，那么，你愛誰呢？”

蘇冠蘭激動起來，想大聲叫喊：我不愛誰，我沒有愛誰。我還年輕，還沒有經(jīng)歷過愛情。但是，我有愛的權(quán)利，我期盼愛情！但是這些話尚未出口，便已戛然而止。他從前能這樣說，今天仍能這樣說嗎？事實是他已經(jīng)開始了初戀，那種只在小說詩歌中感知過的感情，那種深情，激情，愛情。

蘇冠蘭一直疏遠父親，討厭父親，但又仰賴父親，依靠父親，不能沒有這位父親，不敢違拗父親的意志。今天成為他命運中的一個轉(zhuǎn)捩點：他竟敢當面拒絕父親了！而這顯然只是今后一連串拒絕的開始。是誰給了他這個勇氣的？是瓊姐，是他對瓊姐的愛情，是他與瓊姐的愛情。如果沒有瓊姐，他決不會表現(xiàn)得如此倔強和勇敢。他肯定又會無條件屈服，接受父親的安排。

“說呀！”蘇鳳麒的一聲斷喝，使蘇冠蘭驚醒過來：“回答校長的話，你到底愛誰?！?/p>

年輕人重新看見父親那張因盛怒而白中透青的臉。他避開父親的目光，倔強地沉默著，搖搖頭。

“你搖頭，是什么意思？是表示你并不愛誰，還是你根本就拒絕回答問題？”

蘇冠蘭仍然不吭聲，軀體也紋絲不動。

蘇鳳麒一拍沙發(fā)扶手，霍地站了起來。

“別急，別急，我的老朋友！”查路德趕忙上前，使勁摁住蘇鳳麒，一迭連聲：“冠蘭還是個孩子，是個孩子，是個大孩子！別看他人高馬大，其實并不懂事……”說著又回身直沖蘇冠蘭使眼色：“你先去吧，去吧！冠蘭，好好考慮考慮。父親是為你好，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