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劍軍官推開扶著他的手下,皺眉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銅錢,“不管你是誰,有能耐站出來,黑虎軍一向不殺無名之人!”他跨前一步,瞪視四周,周圍的兵卒無人敢與他對視??傻鹊剿脑捯舳急伙L(fēng)吹散了,也沒有人應(yīng)答,感到受辱的軍官正想再度開口,眼角兒卻看見水墨正拉著魯維想跑。
他越發(fā)惱怒,上前一步一腳將魯維踢倒,水墨大喊一聲:“大人且慢,是大人饒過小人的,如何出爾反爾?”軍官一愣,怒道:“一派胡言!”水墨拱手彎腰回道:“大人方才說,黑虎軍一向不殺無名之人,小人們乃賤卒,無名無姓只有編號,大人既然不殺無名之人,自然是饒過小的們了,多謝大人恩德!”水墨故意放大了嗓門讓周圍人聽到,說完又立刻拉過魯維,跪下行軍禮。
“你!”軍官做夢也想不到,最粗笨下賤的賤卒中還有這等伶牙俐齒、能鉆自己空子的人,一時半會兒,他拿著長劍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忽然,撲哧一聲笑傳來,顯然那人就沒想壓低聲音,這回所有人都聽到了,圍站在西邊的兵卒立刻分了開來。
所有人立刻朝那個方向望去,水墨自然也不例外,她扭頭看去,人群外陰影處零散地站著幾個騎馬的人,他們身上應(yīng)該都穿著盔甲,隱約泛著冷芒?!伴w下請報上名來!”黑虎軍軍官雖心有不滿,但他也知道能披甲者,必然在軍中品級不低,說話也客氣了一點??赡菐讉€人還是不說話,軍官再也難壓怒氣,沉聲說:“為了這兩個不值錢的賤卒,閣下想要與黑虎為敵嗎?”
“賤卒自然不值錢,大老爺也不必與他們一般見識,今天乃是慶功宴,何必見血呢?”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話說得挺客氣,但其中的嘲諷誰都聽得出來。軍官握緊了手中的長劍,“閣下,黑虎軍規(guī),戰(zhàn)袍只能染血不能受污,這賤卒弄臟了我的戰(zhàn)袍,就該以命相抵!”
“他雖是賤卒,卻也在為國效力,苦戰(zhàn)當(dāng)前,與其讓他死于你之手,不如讓他血戰(zhàn)沙場,生死由天如何?”忽然,一個清朗溫厚的聲音響了起來,他邊說邊策馬前行,其他人跟上。夜色如墨,眾人還是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聽見馬蹄有節(jié)奏的嗒嗒聲響。
因為剛才的事兒,軍官忌憚馬上之人的武力,又不甘心在其他軍士面前丟了黑虎軍的面子,只皺眉說:“閣下為何執(zhí)意要為這兩個賤卒說話!”“因為兄弟之情,利劍劈下卻仍不棄兄弟,這樣的人,就值得讓他活下去!”那人聲音不高,卻字字?jǐn)S地有聲。
水墨咽了口干沫,低頭抹了把臉。她有點汗顏,保護魯維不假,可之前也不是不想躲,實在是沒來得及躲……正想著,忽然就覺得四周眾人的呼吸聲猛然一吸又是一頓,瞬間鴉雀無聲,仿佛進入了無聲的真空世界一般。
原本還驚慌失措的魯維也瞪大了雙眼,癡癡地望向前方,緊抓著自己的手也松開了。水墨再度抬頭望去,就看見在火把的映照之下,一匹毛色如血的高大戰(zhàn)馬正徐徐而來,馬蹄足有碗口粗,長鬃如絲飛揚,毛色亮得仿佛融入了火光。馬上的人一身銀甲,頭盔遮了臉,腰間卻系著一條紅銀相纏的絲絳,一桿紅纓銀槍就斜掛在馬鞍上,身形挺拔,毫無殺氣,卻讓人不敢直視。
“啊……”水墨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是他嗎?一定是他!魯維幾乎天天在自己耳邊念叨著這個人……赤馬銀槍,驃騎將軍,顧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