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步步驚心，寸寸銷魂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越人歌》

第一章紅嫁衣，傀儡帝

“啊……啊……”貼身侍女碧涵尖聲叫道。

“啊，著火了！”碧淺也叫起來。

廳堂所有人都面色大變，我的父親手忙腳亂地為我撲火，我的舅父和堂舅父們立即吩咐下人幫忙撲火。

我回首一看，大紅嫁衣十尺裙裾著火了，火光明耀。

有人說這是“不祥之兆”，有人說這是“吉兆”，意味著我進(jìn)宮成為皇后將會(huì)光耀門楣，讓孫家和羊家更加興旺。

嫁衣曳地后裾的火撲滅了，卻焦黑了一片，羊玄之不知如何是好，讓孫秀拿主意。

我屈身撿起燒焦的后裾，用力一扯，撕下半截，只剩五尺后裾。

眾人驚異，有人小聲嘀咕著羊家長女這般厲害。

孫秀冷冷的目光掃過那些口出不吉之言的人，“時(shí)辰到了，快上轎吧，不要誤了吉時(shí)?！?/p>

于是，出府，上轎，直奔宮城。

心如止水。

只要能離開羊家，只要不再忍受羊家人的欺負(fù)與鄙視，嫁去哪里，嫁給誰，無所謂。

就算前方是一條火光沖天的不歸路，就算所嫁的人是懦弱愚鈍、年過四十的皇帝，就算那深宮內(nèi)院水深火熱。

我沒有選擇或拒絕的余地，這一生由父親、羊家人操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從。

進(jìn)了宮城，我想起泰山南城郊野的那夜，想起那個(gè)身高九尺、一雙白眉的魁梧男子。

他說會(huì)來娶我，可是，等了三年，他沒有出現(xiàn)。

早該知道，如他這種亡命之徒自身難保，怎會(huì)顧及到我？怎會(huì)信守承諾？

從今往后，我不會(huì)再恨他，將他從心中抹去。

轎子停在昭陽殿前，陪嫁侍女碧涵和碧淺扶我進(jìn)殿，接著，七八個(gè)宮娥服侍我更衣。

任由她們忙碌，我打量著這個(gè)以后將會(huì)在此居住的寢殿。

一國皇后住的寢殿果然不一樣，金碧輝煌，奢華貴氣，所用的皆是佳品。

往后將會(huì)是怎樣的日子，不敢深想，走一步算一步了。

冊后大典安排在一個(gè)時(shí)辰后，我必須著皇后冠服以示隆重。

皂色冠服，傾鬟緩髻上插著金步搖，寶光流轉(zhuǎn)，隨著步履的行進(jìn)而微顫。

百官齊聚、宮人如云的殿上，我終于見到那個(gè)傳說中蠢鈍如豬的皇帝。

原以為這個(gè)任人擺布、受人欺負(fù)的傀儡皇帝司馬衷肥頭大耳，目光無神，一副蠢呆得令人作嘔的樣子，卻不是。

他已過而立之年，身著黑色帝王冠冕，身量頗高，面目清俊瘦削，頗有帝王之相。

在轉(zhuǎn)頭望見我的那一刻，司馬衷呆了。

只是一瞬間，他傻笑起來，仿佛很喜歡我，惹得所有人竊笑。

有一瞬間，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驚異、銳利的光，是錯(cuò)覺嗎？

可是，他的傻笑，讓他看起來更傻、更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