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呢？”

“我娶你為妻?！?/p>

“你喜歡我？”我淡淡地問，仿佛這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

“是，我喜歡你?！眲⒙斅杂绣e愕，須臾便面色如常，坦白承認。

“你我只有一面之緣，你就喜歡我？”我莞爾。

“我們匈奴人很簡單，不像你們漢人，七彎八繞，擔心讓人猜中心思?！彼\懇地盯著我，“去年五月與你第一次相見，我打聽到你是羊家長女，接著就離開了洛陽。容兒，倘若你愿隨我去草原，我?guī)汶x開?！?/p>

我深深一笑，“你喜歡我什么？”

劉聰有點尷尬，不知如何回答。我的追問，也許讓他覺得苦惱，也讓他覺得不可思議--身為女兒家，我竟然與他討論男女之間的情事，著實奇怪吧。

半晌，他才回道：“喜歡就是喜歡，我也說不清?！?/p>

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怨恨，我一向認為如此。

他執(zhí)著我的手，目光深深，鄭重道：“容兒，嫁入皇室，看似尊貴風光，實則是一條鎖鏈，捆住你的一生。陛下是什么樣的人，你很清楚，他貴為九五之尊，卻連自己都無法保護。這不，趙王矯詔，廢了他，雖然名為‘太上皇’，但實際上他被趙王軟禁了，你也陪著他在這里受苦?！?/p>

他所說的，我很清楚。

“目前洛陽形勢不穩(wěn)，諸王蠢蠢欲動，也許再過一陣子還會起兵開戰(zhàn)。你一介女流，身陷如此旋渦，如何保全自己？”他憂心忡忡道。

“我并非孤單一人，羊家和孫家都是我的靠山，劉公子不必為我擔心?！蔽野寥坏?，司馬穎答應(yīng)過我，會來救我，我會等他來。

“這么說，你不愿隨我走？”劉聰眼中的期望變成失望。

“即使我隨你走，你以為趙王會放過我嗎？羊家、孫家一旦發(fā)現(xiàn)我逃走，也會派兵追我。”

“我有法子……”

“劉公子，你我僅有兩面之緣，就算你對我有情，但我對你無意，還請劉公子不要強人所難?！蔽椅ㄓ羞@么說，讓他徹底斷了念頭。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我，漆黑的眼眸越來越深、越來越深，深得見不到底，那樣的眸光，凌厲若箭，嗜血如刀，仿佛下一刻就會刺進我的胸口，要了我的命，令人驚怕。

從未見過這樣可怖的目光，比三年多前在泰山南城郊野遇到的那個亡命之徒的目光更可怖。

我頭皮發(fā)麻，避開他的注視。

劉聰扣著我的手腕，“你當真不愿？當真對我無意？”

我硬著頭皮道：“是。”

他捏住我的下頜，扳過我的臉，四目相對，我看見，他深不可測的眼眸跳躍著駭人的戾氣。

“是不是因為我無權(quán)無勢？是不是因為我無法給你榮華富貴？是不是因為我劉聰不能讓你載入竹帛、名垂青史？”他問，一字字，一句句，咬得極重。

“是！我羊獻容慕虛榮、戀權(quán)位，雖然你是匈奴貴族之后，但我出身清貴高門，你憑什么要我放棄榮華富貴隨你浪跡草原？”我鄙夷道，微微揚臉，“就算眼下陛下被廢，但是趙王不得人心，陛下未必沒有復(fù)位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