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好身手?。 边@聲音忽然從他們身后傳來,一行人聞言扭過頭,但見一個背著個羊皮渾脫,年紀在五十歲上下的“筏子客”正緩緩向這邊走來,一面走一面說道:“這鴿子魚可是個好東西,如果到前面的鎮(zhèn)子里可以賣上個不錯的價錢!”
“這條魚真的有這么好?”燕云有些疑惑地問道。
“哈哈,姑娘一看便是外地人,難道你沒聽說過那句老話嗎?叫天上的鵝肉山里的雞,比不過黃河的鴿子魚。”老者一面笑著一面將身后的渾脫扔在地上說道,“這鴿子魚當年可是貢品啊!”
“嘿嘿,既然是這樣,那晚上咱們就要嘗嘗馮師傅過人的手藝了!”燕云雖然平日里對吃喝并不挑剔,可是經(jīng)由那筏子客一番吹捧,對眼前這條鴿子魚的妙處也多出了些期許。“對了,您知道這邊最近的落腳處在什么地方?”
“前面走大概三十多里有個鎮(zhèn)子,過往的人經(jīng)常住在那里?!狈ぷ涌驼f到這里沉吟了片刻,欲言又止地將身后的渾脫放在地上轉身走入身后的密林之中,想必是去尋其他的渾脫。這渾脫乃是黃河之上獨有的交通工具,一個羊皮筏子少則需要三四個,多則十幾個渾脫托起在黃河之中暢游。
馮萬春聞言,帶著一行人沿著黃河一旁的小路快馬加鞭向那皮筏客所說的小鎮(zhèn)疾馳而去,燕云與段二娥則一直跟在后面。
這一路上燕云始終悶悶不樂,她心中還在為潘俊的安危擔憂,雖然馮萬春再三安慰燕云潘俊一定會在天水城等著他們的,但每每睡覺的時候那一夜狂亂的槍聲都會讓燕云從夢中驚出一身的冷汗。
按理說那三四十里路對于他們胯下的良駒來說并不算遠,只因腳下的路途坎坷不平,坑坑洼洼,因此走起來并非易事。一直到日暮西沉之時他們才隱約看到前面的那座鎮(zhèn)子,這鎮(zhèn)子左右各靠一山,鎮(zhèn)子夾在這兩山之間,東面曲折小徑直通官道,而西面則是洶涌黃河。到達鎮(zhèn)子之時已然入夜了,本應燈火通明,只可惜眼前情景與之前所料大相徑庭。
此時偌大一個鎮(zhèn)子竟然漆黑一片,耳邊只有遠處黃河傳來的隱約的水聲,而鎮(zhèn)子之中竟然靜得如同一片墓地。
燕云緊了緊衣服,雙手牽著韁繩,咬著嘴唇說道:“馮師傅,這個鎮(zhèn)子怎么讓人感覺陰森森的,不會是座鬼鎮(zhèn)吧?”
燕云是說者無心,但段二娥卻聽者有意,她猛然一激靈,黑暗中的表情有些僵硬,從小她便對神鬼之事頗有些敬畏,此時一聽不禁頓生寒意。
“確實有些奇怪,按理說現(xiàn)在應該是剛剛吃過飯,怎么也不會這般安靜??!”馮萬春心下狐疑,這個鎮(zhèn)子著實蹊蹺得緊。他想了片刻說道,“燕云,你留在這里保護段姑娘和金龍,我先進鎮(zhèn)子里看看!”
“馮師傅,還是我去吧!”燕云話音剛落,雙腿輕輕在馬肚上一夾,胯下那匹馬飛也似的向鎮(zhèn)子狂奔而去,馮萬春想要阻攔卻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能騎在馬上站在鎮(zhèn)子外面的高岡上向前眺望,只見一個黑影快速地逼近鎮(zhèn)子。
燕云在快進入鎮(zhèn)子的時候略微放慢了速度,此時月亮早已掛在半山腰,月光灑在鎮(zhèn)子中黑色的建筑上顯得格外冰冷,鎮(zhèn)子前面是一個巨大的牌樓,上面的字早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只有一個“霧”字依稀可辨。在那牌樓的兩側有兩個黑糊糊的東西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發(fā)出沉重的“吱吱”聲,一種不祥的預感在燕云的心中悄然而生,她咬緊牙,雙手緊緊扣住手中的韁繩,緩緩接近那兩個黑影。
當她靠近后頓時愣住了,果不出所料,在那牌樓兩側懸掛的竟然是兩具尸體,尸體身上的衣服似乎被人用刀刮得破爛不堪,下面還殘留著斑斑血跡,想必這二人并沒有死去多久。望著那兩具尸體,燕云直覺后背發(fā)冷,眼前的這個鎮(zhèn)子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她牽著馬走過牌樓,前面是一條容得兩輛馬車并行而過的街道,此刻卻空無一人,顯得格外陰森,夜風猶如黑色的鬼魅從街道對面吹來,穿過墻壁發(fā)出“嘶嘶”的瘆人聲響。燕云騎在馬上心中多少有些驚慌,這偌大的鎮(zhèn)子怎么會一個人也沒有呢?
正在此時,燕云的耳邊忽然響起一陣窸窣的腳步聲,雖然那聲音輕微得幾乎被夜風淹沒,然而燕云依舊警覺地扭過頭,只見她身后的一扇木門微微晃動著,燕云從馬背上跳下,躡手躡腳地向眼前的木門走過去,那窸窣的腳步聲在燕云靠近門口的瞬間戛然而止。她沉吟片刻,伸手輕輕在木門上推了一下,誰知那木門早已搖搖欲墜,經(jīng)由她這樣一推轟然倒地,接著一個黑影從那扇木門后面向燕云撲了過來。燕云手疾眼快向后退了兩步,那黑影一下?lián)淇盏乖诘厣?,一動不動了?/p>
月光之下燕云終于看清那個黑影竟然是個中年漢子,這人與那吊在牌樓上的人一樣遍體鱗傷,凝結的血塊已經(jīng)結成了痂,覆蓋在頭上,燕云輕輕地推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那人,那人猛然驚醒,一把抱住燕云,身體劇烈顫抖,緩緩抬起頭。那是一張沾滿血垢形容枯槁的臉,一雙眼睛深深塌陷在眼窩中,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一把將燕云推開大聲說道:“走,快走,快……快離開這里!”
“什么?”燕云不解地望著眼前這個精神幾近崩潰的男人,奇怪道,“怎么了?這鎮(zhèn)子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燕云的話音剛落,只聽耳邊傳來了一聲凄厲的慘叫,這叫聲是從鎮(zhèn)子深處傳來的,燕云站起身循著那慘叫的聲音望去,過了一會兒她的耳邊傳來了一陣熟悉的笛聲,燕云猛然一顫,這笛聲她再熟悉不過了,那是日本火系驅蟲師用來召喚皮猴的。難怪這鎮(zhèn)子會變成這般模樣,燕云低下頭時,那中年漢子已然昏迷不醒了。她躬下身子吃力地將那漢子架起,此時他才又蘇醒過來。
“你還能動嗎?”燕云見那漢子醒來輕輕地說道。
漢子的身體還在不停顫抖著,吃力地點了點頭。
“我扶你上馬,和我一起離開這個鎮(zhèn)子!”說完燕云雙手用力扶起那漢子,那漢子雙手扶著馬背吃力地爬了上去。正在此時,遠處傳來了一陣凄厲的叫聲,那叫聲幽怨凄慘,如鬼魅夜梟一般,緊接著幾個黑影從四面向鎮(zhèn)子狂奔而來。那馬被這叫聲驚住一聲長嘶,前腿高高躍起,未等燕云上馬便扭頭沿著來時之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