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
位按五方,壇分八級。上層供三清四御,八極九霄,十極高真,云宮列圣;中層山川岳瀆,社會隍司,福地洞天,方輿博厚;下層冥官幽壤,地府羅郡,江河湖海之神,水國泉扃之眾。兩班醮筵森列,合殿官將威儀。香騰瑞靄,千枝畫燭流光;花簇錦筵,百盞銀燈散彩。天地亭,左右金童玉女,對對高張羽蓋;玉帝堂,兩邊執(zhí)盂捧劍,重重密布幢幡。風清三界步虛聲,月冷九天乘沆瀣。金鐘撞處,高功來進奏虛皇;玉佩鳴時,都講登壇朝玉帝。絳綃衣,星辰燦爛;美蒙冠,金碧交加。監(jiān)壇神將猙獰,直尺功曹猛勇。道眾齊宣寶懺,上瑤臺酌水獻花;真人密誦靈章,按法劍踏罡步斗。青龍隱隱來黃道,白鶴翩翩下紫宸。
西門慶剛繞壇拈香下來,被左右就請到松鶴軒閣兒里。地鋪錦毯,爐焚獸,如許銀子何堪入眼?確實只不過是要他們來湊趣。富人不能總是“自樂”,必得經(jīng)常有人在側(cè)“湊趣”,方能趨于“極樂”。
炭,那里坐去了。不一時,應伯爵、謝希大來到,唱畢喏,每人封了一星折茶銀子,說道:“實告要送些茶兒來,路遠。這些微意,權(quán)為一茶之需?!蔽鏖T慶也不接,說道:“奈煩!
自恁請你來陪我坐坐,又干這營生做什么?
吳親家這里點茶,我一總多有了,不消拿出來了?!蹦菓暨B忙又唱喏說:“哥,真?zhèn)€?俺每還收了罷!”
“哥,真?zhèn)€?”一句傳神至極。
因望著謝希大說道:“都是你干這營生!我說哥不受,拿出來,倒惹他訕兩句好的?!绷季茫瑓谴缶?、花子由都到了。每人兩盒細茶食來點茶,西門慶都令吳道官收了。吃畢茶,一同擺齋,放了兩張桌。桌上堆的咸食齋饌、點心湯飯,甚是豐潔。西門慶寬去衣服,同吃了早齋。
原來吳道官叫了個說書的,說西漢評話《鴻門會》。吳道官發(fā)了文書,走來陪坐,問:“哥兒今日來不來?”西門慶道:“正是。小頑還小哩!房下恐怕路遠,唬著他,來不的。到午間,拿他穿的衣服來,三寶面前,攝受過就是一般。”
獨生子往往如此“小心易碎”地“保養(yǎng)”,結(jié)果往往是如玻璃般瑩潔,也如玻璃般難承磕碰。
吳道官道:“小道也是這般計較,最好?!蔽鏖T慶道:“別的倒也罷了,他是有些小膽兒。家里三四個丫鬟連養(yǎng)娘輪流看視,只是害怕,貓狗都不敢到他跟前?!眳谴缶说溃骸昂簜兒萌菀尊B(yǎng)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