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了一回,吳銀兒因叫迎春:“姐,你那邊屋里請過奶媽兒來,教他吃鐘酒兒。”迎春道:“他摟著哥兒在那邊炕上睡哩!”李瓶兒道:“教他摟著孩子睡罷。拿一甌子酒送與他吃就是了。你不知,俺這小大官好不伶俐人!只離來開,他就醒了。有一日兒,在我這邊炕上睡,他爹這里敢動一動兒,就睜開眼醒了,恰似知道的一般!教奶子抱了去那邊屋里,只是哭,——只要我摟著他?!眳倾y兒笑道:“娘有了哥兒,和爹自在覺兒也不得睡一個兒。爹幾日來這屋里走一遭兒?”李瓶兒道:“他也不論。遇著一遭也不可止,兩遭也不可止,常進(jìn)屋里看他。為這孩子來看他不打緊,教人把肚子也氣破了。
原是為了一吐怨悶。這些話兒也只有對吳銀兒吐方才無牽礙。
將他爹和這孩子,背地咒的白湛湛的!我是不消說的,只與人家墊舌根。誰和他有甚么大閑事,寧可他不來我這里還好!第二日教人眉兒眼兒的,只說俺們什么把攔著漢子。為什么剛才到這屋里,我就攛掇他出去?銀姐你不知,俺這家人多舌頭多。自今日為不見了這錠金子,早是你看著就有人氣不憤,在后邊調(diào)白你大娘,說拿金子進(jìn)我這屋里來了。怎的不見了?落后,不想是你二娘屋里丫頭偷了,才顯出個青紅皂白來。不然,綁著鬼,只是俺這屋里丫頭和奶子。老馮媽媽急的那哭,只要尋死。說道:‘若沒有這金子,我也不家去?!浜笠娪辛私鹱?,那咱才肯去,還打了燈家去了?!眳倾y兒道:“娘也罷,你看爹的面上,你守著哥兒,慢慢過,到那里是那里。論起后邊大娘沒甚言語,也罷了。倒只是別人,見娘生了哥兒,未免都有些兒氣。爹他老人家有些主就好?!崩钇績旱溃骸叭舨皇悄愕湍愦竽锟从U,這孩子也活不到如今?!闭f話之間,你一鐘,我一盞,不覺坐到三更天氣,方才宿歇。正是:得意客來情不厭,知心人到話相投。有詩為證:
畫樓明月轉(zhuǎn)窗寮,相伴嬋娟宿一宵。
玉骨冰肌誰不愛,一枝梅影夜迢迢。
畢竟未知后來何如,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