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一回 李瓶兒何千戶家托夢 提刑官引奏朝儀(9)

劉心武評點《金瓶梅》 作者:(明)蘭陵笑笑生


到晚夕,何千戶又在花園暖閣中擺酒,與西門慶共酌,夜飲,家樂歌唱,到二更方寢。西門慶因其夜里夢遺之事,晚夕令王經(jīng)拿鋪蓋來,書房地平上睡。半夜叫上床脫的精赤條,摟在被窩內(nèi),兩個口吐丁香,舌融甜唾。正是:不能得與鶯鶯會,且把紅娘去解饞。一晚提過。

到次日起五更,與何千戶一行人跟隨進朝,先到待漏院候時,等的開了東華門進入。但見:

星斗依稀禁漏殘,禁中環(huán)佩響珊珊。

花迎劍戟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

瑞靄光中瞻萬歲,祥煙影里擁千官。

欲知今日天顏喜,遙睹蓬萊紫氣蟠。

少頃,只聽九重門啟,鳴噦噦之鸞聲;閶闔天開,睹巍巍之袞裳。重熙累洽之日,致履端嘉慶之時。當(dāng)時天子祀畢南郊回來,文武百官聚集于宮省,等候設(shè)朝。須臾,鐘響罷,天子駕出宮,升崇政大殿,此書一直從“基層”寫到“天廷”。受百官朝賀。須臾,香球撥轉(zhuǎn),簾卷扇開,怎見的當(dāng)日朝儀整肅?但見:

皇風(fēng)清穆,溫溫靄靄氣氤氳;麗日當(dāng)空,郁郁蒸蒸云叆叇。微微隱隱,龍樓鳳閣散滿天香靄;霏霏拂拂,珠宮寶殿映萬縷朝霞。大慶殿、崇慶殿、文德殿、集賢殿,燦燦爛爛金碧交輝;乾明宮、神寧宮、昭陽宮、合璧宮、清寧宮,光光彩彩丹青炳耀。蒼蒼涼涼,日影著玉砌雕欄;裊裊嬰嬰,霧鎖著金椽畫棟。紫扉黃閣,寶鼎內(nèi)縹縹緲緲,沉檀香爇;丹階赤墀,玉砌臺明明朗朗,畫燭高焚。龍龍冬冬,報天鼓擂疊三通;鑒鑒,長樂鐘撞一百八下。枝枝楂楂,叉刀手互相磕撞;挨挨曳曳,龍虎旗來往盤旋。錦衣花帽,擎著的是圓蓋傘方蓋傘,上上下下開展;螭集龍蟠,駕著的是金輅輦玉輅輦,左左右右相陣。又見那立金瓜臥金瓜,三三兩兩;雙龍扇平龍扇,疊疊重重。群群隊隊金鞍馬玉轡馬,性貌馴習(xí);雙雙對對寶匣象駕轅象,猛力猙獰。鎮(zhèn)殿將軍,一個個長長大大賽天神,甲披金葉;侍朝勛衛(wèi),一人人齊齊整整如地煞,刀系繡春。嚴(yán)嚴(yán)肅肅,殿門內(nèi)擺列著糾儀御史,人人豸冠森聳,秉簡當(dāng)胸;端端正正,階陛邊立站定眾官員,個個錦衣炳煥,傳宣聽旨。金殿上,參參差差齊開寶扇;畫棟前,輕輕款款高卷珠簾。文樓上,嘐嘐噦噦報時雞人三唱;玉階前,剌剌刮刮肅靜鞭響三聲。齊齊整整,列簪纓有五等之爵;巍巍蕩蕩,坐龍床倚繡褥瞳萬乘之尊。遠(yuǎn)遠(yuǎn)望見頭戴十二旒平頂冠,穿赭黃袞龍袍,腰系藍(lán)田玉帶,腳靸?yōu)跤汪模謭?zhí)金廂白玉圭,背靠九雷龍鳳扆。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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