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先鋒戲子、古典辣妹
道理很簡單,它是一份有基因、血統(tǒng)和意氣的報紙。《南方體育》是先鋒戲子、古典辣妹,它對江湖的傳統(tǒng)意象的保存使之在傳媒歡場上,擁有fans無數(shù)。這份精神的感召力和蠱惑力,也是其他體育類報紙所鮮見的以至于想比擬的,倒是央視體育頻道在某個時間段,流露出他們的英雄情懷來。
《南方體育》五年流變,無可奈何花落去,其間“群鶯亂飛、雜花生樹”(馮唐語),銷魂與感動的時刻,不是一筆能勾銷得了的。凡此種種,大可放在其音容宛在的口號中來敘述。
它早期以“傳媒新勢力,跟他們不同”而開場,給出了一個南方的祛魅樣本,從彩票、甲A、專欄等版面革新中,能看出嬉皮膚色以及與眾不同的那張雅臉。而后,又以“游戲態(tài)度、專業(yè)精神”精耕細作、刀耕火種,在曠野里呼告,以我心可鑒的騎士精神浣花洗劍、躍馬江湖,可以說,其背后,是一群深深懂得情為何物、江湖為何物、傳媒為何物、體育為何物、精英為何物、知識分子為何物、球星為何物、體育官員為何物的物種專家、職業(yè)刀客、兼職狗仔和非正式流氓。
在21世紀最初幾年里,繼網(wǎng)站燒錢后,中國的傳統(tǒng)媒體也迎來了它們貌似真理的幸福時光(事后證明那是虛弱和荒誕的),不能例外的是體育類媒體的水漲船高:山頭四起、暗資涌動、人心浮躁、自認牛逼?!赌戏襟w育》所坐擁的五年(2000年3月17日至2005年8月30日)也是他們四處求索的五年,他們收獲了一批朋友(你我他)、兩份紙媒(南體、競畫)、三種態(tài)度(愛我、恨我、不理我)、四樣心境(花開、花謝、拈花、微笑)、五面影響(東南西北中,南體在心中)。這還不夠嗎?足夠了,《南體》之死,或曰之破產之倒閉,之關門大吉之難能為繼,皆可理解為理想主義者的囚徒困境,也是劣幣淘汰良幣的市場明證。
那些活得好好的、自我膨脹的、一副農民企業(yè)家嘴臉的、不說人話的媒體之所以能嘲笑那些逝去的、接近收尾的、岌岌可危的媒體,完全是因為我們這個時代的現(xiàn)狀,只允許平庸的人的幸福指數(shù)最高的緣故。
《南方體育》曾經(jīng)在改版中,打出過“代表動力人群的閱讀趣味”和“打造城市男性讀物”的口號,那時“定位”似乎是我們判斷一個媒體專家的唯一標準,“你的定位是什么?你給誰看?你的廣告賣給誰?”這些形而下的思考也不得不讓《南方體育》以最惡俗的方式進行自我標榜,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一句話法則”或“口號原理”既可以進行自我激勵,又可以向讀者進行暗示,還可以讓廣告主理解得更到位,何樂而不為呢?
當你邁出這一步時,你再也收不回來了,直到死亡。這就是一個人、一份媒體乃至一個國家的命運。在口號下出生,在高舉的拳頭下長大,在別人舉得更高的拳頭下倒下,江湖中不僅有鐵血與柔情,同樣還有殘酷的叢林法則。江湖的兩面性使人徒生敬畏。
《南方體育》頑強地在進行狙擊,“以有趣對抗無趣”的態(tài)度誕生了,在一個集體癲狂的世界杯狂歡場上,它給我們生發(fā)出許多有意思、小意思、真意思、新意思的命題來,盡管帶著一部分“以無趣討好有趣”的力所不逮,但我們仍然津津有味地看著體育與娛樂結為親戚的那種熱鬧。
“體育改變生活”是《南方體育》最后一個響亮的口號,它想說的其實是:體育是改變不了生活的,但對體育的態(tài)度卻能改變生活方式,然而,這個脆生生的口號卻是一個巨大的玩笑,最后我們發(fā)現(xiàn):生活一如既往,想改變者最終被改變,《南方體育》終刊了。
除了自己,你誰也改變不了。假如連自己也改變不了或不愿改變的話,那么,請繼續(xù)?!赌戏襟w育》陪伴我們度過了2000年歐洲杯,陪伴我們推出了2001年足球寶貝,陪伴我們度過了2002年世界杯,陪伴我們在2003年創(chuàng)刊了《競賽畫報》,陪伴我們度過了2004年體育大年。
2005年,沒有《南方體育》的日子里,請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