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在酒店的走廊里給朋友打電話,地上鋪著紅色的地毯,顧不得臟,我就坐在地毯上很沒教養(yǎng)地哭。
我說怎么辦,都過去這么久了,我還是一想起他就哭,我這輩子是不是完蛋了。
我說,其實也不是為了他哭,我是為了自己,我就是覺得自己騙自己騙得太辛苦了。
如果那通電話打了一個小時,我大概就哭了五十九分鐘。
其實我也說不清楚為什么要哭,只是當時覺得非得這樣表現(xiàn)一下,才對得起自己千里迢迢,坐十八個小時的火車到你的故鄉(xiāng)來看一眼的舉動吧。
我十五歲的時候看過一篇小說,女主角背著包去到她前男友長大的城市,在某個機關門口,她被保安擋住了,死活不讓她進去。
她一遍又一遍地哀求那個保安說,有人告訴我里面種了很多玫瑰花,我想看看。
但保安怎么會聽得懂她在說什么,于是,不管她如何聲淚俱下,還是把她趕走了。
我記得結尾處,她抱著自己的背包,蹲在對街,遠遠地看著那扇無情的黑色鐵門,無比委屈地喃喃自語說:“我只是想看看里面的玫瑰花……”
快十年了,我一直記得這個故事,大概是當初看的時候太替她難受了吧。
十五歲的我,沒想到多年后的自己,竟然也做出了小說里才有的事情,不管這深情多么荒唐,總還是出于愛。
可惜你沒有給我更多的信息,否則我或許會表現(xiàn)得更夸張一點兒。
我真希望能夠在那座古城里找到你兒時住過的舊房子,讓我把耳朵貼在門上,隔著山河歲月,隔著你我之間無法逾越的人生懸殊,閱歷深淺,聽一聽還是一個孩子時的你的笑聲。
最后那天晚上,我在街上隨便找了一輛人力三輪,叫師傅帶著我隨便轉一圈。
師傅看了我半天,忽然冒出來一句話說:“我記得你,你的臉上有塊疤?!?/p>
我沒費唇舌跟他解釋那不是傷疤也不是胎記,它是西安給我做的一個記號,像蓋在護照上的入境章一樣,是來過這里的證明。
在西北的夜風里,我輕聲唱了一首歌。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
只能這樣了,還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