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程思偉?”
“乾元公司老總,誰不認識?何況是我?”
喝酒的情緒退潮,桌上豐盛的酒菜像裸露出的破爛礁石。朱希貴說:“你家搬走了,晚上住哪兒?”左云飛說:“來飯店之前都安排好了,金城賓館。這倆小子讓他們回家?!眲⒚髅Φ溃骸白罂?,我們不能回家,長官住店,隨從回家,豈有此理?”王緒峰說:“是,愿意回家啥時候回不了,這幾天我們都得跟著你?!敝煜YF說:“既然這樣,一會兒我請你們,樂和樂和?”左云飛說:“哪有讓你請的道理,咱現(xiàn)在就走,旭峰,你去買單!”王緒峰應(yīng)聲而去,朱希貴說:“我請你可不是洗浴中心涮一涮,按摩小姐按一按,我知道你愛看二人轉(zhuǎn),咱們?nèi)ゴ笪枧_轉(zhuǎn)一圈如何?”左云飛撫掌叫道:“妙!我可有幾年沒看過這玩意兒了?!?/p>
左云飛確實愛看二人轉(zhuǎn),如果當紅歌星與二人轉(zhuǎn)同臺演出,他選擇的肯定是二人轉(zhuǎn)。不過這幾年他最想賺的是錢,對歌星“轉(zhuǎn)星”都沒什么興趣。但朱希貴的邀請,天大的面子,他不愿看也高喊太他媽想看了。朱希貴開來的車與他的身份無關(guān),是輛“城市獵人”,他說是他媳婦的。“獵人”擠進大街上的車輛大軍順流而下,又漸漸地分離出來,躥進小胡同。一會兒明亮,一會兒黑暗,路有坎坷,“獵人”歡蹦亂跳,撒著歡兒穿過幾條胡同。這條抄近的路把左云飛也顛迷糊了。在車上他的心思也像車一樣,起起伏伏,左沖右突,盯看著醉醺醺的,懶洋洋的,充滿希望又遍布陷阱的迷狂市廛,逐鹿爭霸的創(chuàng)業(yè)宏圖再一次令他心馳神往。
大舞臺的節(jié)目早已開演,門前的小廣場上,亮如白晝。幾個想看又沒錢買票的閑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聽聲兒。想象著舞臺上的場景,倒也別具情趣?;▔乃嗯_上,一對青年男女屁股底下墊著報紙,坐在那里摟抱著撫摸幸福,旁若無人?!俺鞘蝎C人”這時像一頭興奮的藏獒,一躥就躥進了停車場。
朱希貴酒氣熏天,公然地亮出自己的身份,自然是暢通無阻。被引導著,禮讓著,尋到幾個座位。那人還在十分抱歉,說您明天來,貴賓席肯定給您留著。朱希貴說別客氣。左云飛打量劇場的設(shè)施,不算豪華,但也還過得去。觀眾席里的掌聲配合著狂呼亂喊與舞臺上的詼諧滑稽,激情與熱烈相互激蕩,制造出一個個高潮,水乳交融,相映成趣,真放在那些所謂高雅的大劇場里反而沒有了這般情趣。不知道是朱希貴自己愿看,還是真心邀請,增進感情的機會難得,左云飛把一捆錢塞進朱希貴的衣兜。朱希貴摸了一下,眼神就被吸引到舞臺上去了。心照不宣,左云飛的注意力不知不覺也被臺上的兩人吸引。只見那個畫成鬼臉的男人與打扮成的美女逗得一本正經(jīng):
男:“媳婦哎!”
女:“瞎喊啥呢,誰是你媳婦?”
男:“你唄,喊別人對得起你嗎?咱倆成天在一起鼓秋——”
女:“哎哎,打住。鼓秋啥啦?鼓秋就是你媳婦啊?”
男:“不是媳婦是情人?,F(xiàn)在情人時興,比叫第三者好聽,身價不斷上升,公開打情罵俏裝燈,反正也有那沒整好的,兩口子打架發(fā)瘋,酷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