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地上、墻壁上的糨糊,很快便被母豬和老狗舔凈了,老狗幾次前爪搭著墻壁跳將起來,但還是沒能觸及那張大藍紙。母豬看出了老狗的用意,令人驚奇的合作的一幕出現(xiàn)了:母豬挨著墻根趴下了--甘為狗梯。老狗亦明白了母豬的用意,朝后跑了幾步,留出了足夠的助跑距離,而后拼盡全力沖了過來,以母豬的脊背為跳板縱身一跳,前爪剛好夠到了墻上那張大藍紙,那張大藍紙如同一面旗幟被狗爪扯落了。
石榴禁不住哈了一聲,為豬與狗的配合而驚嘆,更為那張大藍紙的落地驚嘆。多么好的一張紙呀,萬萬不能讓它們給糟踐了。
豬與狗瘋狂地舔食紙張背后糨糊的同時,石榴已箭步?jīng)_了過來,從豬狗的嘴下?lián)尵认铝四菑埓笏{紙。
質(zhì)地多么好的藍紙呀,雖然受了糨糊的污浸,又遭了豬狗的撕舔,竟然毫無破損,幾乎比得上一張油布了。石榴撫摸著這張紙,心中充滿了搶下了這張難得的好紙的喜悅……
石榴雙手托著大藍紙,得意地招搖著走起來。老狗和母豬緊隨其后,它們并不是對石榴有多親近,而是對這張粘著糨糊散發(fā)著香氣的紙張戀戀不舍,恨不能從石榴的手中再搶奪下來。
一家小籠包子鋪的門臉處,一個不算老的婆子將小籠屜一一吊掛著晾曬。見石榴率領(lǐng)老狗與母豬興沖沖扭來,婆子不屑地別過臉去,歌唱般節(jié)奏分明饒有興味地喊叫:狗--豬--啊呸--豬--狗--啊呸!伴隨著兩口惡痰沖石榴重重地啐來。
石榴哪里是省油的燈,她沖婆子撇嘴一笑,回過頭對老狗與母豬說:喲,喲,只聽說有三日打魚兩日曬網(wǎng)的,你們見過三日蒸包子兩日曬籠屜的么?見過這么開館子的么?這話可比兩口惡痰更歹毒了。
狗和豬沒有回答。
婆子早些年與石榴操著同樣的營生,同行是冤家,兩個女人間順理成章便積了些怨恨。前幾年,變成婆子的婆子雖然改了行,在城外經(jīng)營著一間小籠包子鋪。不幸又讓石榴說著了,人老珠黃的婆子失去了賣笑的資本,同樣也失去了經(jīng)營其他營生的能力和好運氣,三日蒸包子兩日曬籠屜的慘淡生意,讓婆子怨天尤人了。石榴一語中的,婆子的手哆嗦了,照著剛剛吊掛好的不爭氣的小籠屜惱怒地擊了一巴掌,委屈的小籠屜不情愿地風(fēng)車樣嗚嗚地旋轉(zhuǎn)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