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臺也并未食言,他拒絕了“中國軍團(tuán)”的保護(hù)。晚上,堅持到已劃定的租界外宿營。
幾個月以前,英國人就雇用了很多的石匠鑿界碑。石匠們的鐵錘敲打著鏨子在一條條長石柱上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冂U刻,似乎并沒意識到,他們正在干的活計與以往大大的不同,他們在石條上鑿刻的“大英租界”四個字,便讓石條變成了分疆裂土的界碑。
刻有“大英租界”的長石柱,被一條條落地生根地豎起了--它們還會不斷地豎起--將圈起一片總面積為738.15平方公里的英國租界。
這天的下午,當(dāng)豎立起第25塊界碑時,日頭還有老高,鮑爾上校便命令英軍停止工作,返回營地。
道臺李希杰大人只好帶著隨從走向界外,尋找宿營地了。
走到一座叢氏家廟前,道臺大人停住了。廟堂還在呀。他沖著家廟苦苦一笑,說:就借這叢氏家廟棲息吧。
道臺大人和衣臥在臨時搭起的臥榻上,昏沉沉迷糊過去了。
大人--一隨從慌張地自廟外跑進(jìn)來,水嗆著一樣地叫。不好了,不好了大人--人,外面--人山人海了……
道臺忽地起身,向門外走,隨從攔也攔不住。
門外,黑壓壓一大片人群,佇立在廟堂前的空地上--他們默不作聲,只是呼呼地吐著粗氣--足有六七百人之眾。
黎民--黑壓壓的人群,讓道臺大人心中跳出了這個詞。書上解釋:眾多的、黑色的百姓為黎民。作為道臺,其治下有千千萬萬數(shù)不清的黎民。通常,道臺高興了或者不高興了,只要揮揮手或者喝一聲,就是一陣疾風(fēng),這些他治下的黎民就會如一片片小草,隨風(fēng)俯仰。但此時面前的黎民有點變了,想不到,一大群黎民沉默了,反倒聚起了令人震撼的力量。
今天傍晚,有人向先生報告:會同英國人勘界的道臺李希杰大人,帶著隨從在叢家峴村的叢氏家廟駐扎了。叢氏家廟是供奉叢氏先人之地,官兵駐扎豈不驚擾了先人?
想不到,先生倒苦苦一笑:看來這個道臺還像個道臺。他突然起身,抖一抖長袍,說他要去那家廟,會會這道臺大人。說著便走出了屋子。老鎖和幾個分團(tuán)練的團(tuán)首也只好急急地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