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逃離使張彩妮陷入了深深的自責(zé)之中。她常常聽到自己的聲音，那些聲音仿佛來自于其他人，仿佛是從身體外部傳到她的耳朵里的。她對我的母親說：“我看見有另外一個人，她和我一模一樣，她在不停地和我說話。她說她不能原諒自己的失職，她的弟弟，妹妹，先后離我們而去。她無法預(yù)知他們的前途如何。她愧對父親，愧對祖先?！?/p>

母親說：“你覺得他們留在這里更有意義嗎？也許他們找到了更好的出路。你不覺得這里的氣氛分外壓抑嗎？你不覺得這里是一個聲音的墓地嗎？你沒有聽說嗎？毛兒寨的槍聲來自于武備。”母親臉上表現(xiàn)出一絲的興奮，她看著張彩妮，她憂郁的堂姐。

“我寧愿自己沒有聽到那個消息，我寧愿相信，那槍聲不是他發(fā)出的?！惫唬瑥埐誓輰τ趶埼鋫渥呱弦粭l危險的道路感到憂心忡忡，“誰看見了，他是槍聲的制造者，我不相信，張武備，膽子小得比一只蚊子的還小，他怎么可能做出那么驚天動地的事情？”

略為讓張彩妮感到安心的是她最小的妹妹張彩虹，她安靜得有些可怕，她像是張家的一棵小樹，一把鋤頭，一個車輪，靜靜地臥在院子的一角，日常得容易讓人忘掉。張彩妮對我母親說，彩虹從來不說話，聽不到她說任何話?！叭绻惶於即谝粋€角落里一動不動，你絲毫不會感到奇怪?！睆埐誓菡f?！八难劬σ苍S會睜著，可是她的目光是渙散的，她幾乎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她不看，根本聽不到，她也不去思考。我想，如果我在她呆著的地方澆些水，她可能會生根發(fā)芽，長成一棵小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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