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說過，有一個很兇的人，把一個叫比干的人的心挖來吃了。他不知道那個惡人是誰，也不知道比干是誰，甚至不知道這個故事是從哪里聽來的。但他相信此刻挖心之類的事正落到自己頭上。他沒看見鍋灶，但他相信他們有這些東西，只不過是要先把他切成肉塊后，那些東西才會搬出來。

“哼，我要把口水吐到他們的鍋里面，吐到碗里面，還要撒尿，還要屙屎，對，讓他們吃我的屎！”

他感覺他們正在商量怎么吃他，因?yàn)橛袔讉€人在說話，他們不時看他一眼。像是在商量哪種吃法比較好。他聽見一個人說：“管他好吃不好吃，都是要吃的?！边€有一個說：“要吃就吃個飽嘛?！焙枚嗄旰笏胖?，這是土匪的黑話，是在商量要多少錢來贖他。而當(dāng)時，他以為他死定了。他并不害怕，但是很遺憾，他不能撲上去和他們拼命，因?yàn)樗氖帜_被縛住了。

他們商量了一陣，把他抬出洞子，不知走了多久，又鉆進(jìn)了另外一個洞。

這個洞子小多了，并且洞口很小，只能容一個人通過。進(jìn)去后，他們給他解開繩子。這次只留了四個人下來，兩個在洞子里面，兩個在外面。

他們給了他一塊爛得像網(wǎng)一樣的棉絮，沒有床，地上薄薄地鋪了一層稻草，洞子里又潮又悶。當(dāng)他借著火光看見稻草和棉絮上爬滿了虱子時，他發(fā)誓寧死也不睡覺。兩個看守輪流值班，除了盯住他，還負(fù)責(zé)往火堆里添柴。他不怕那些虱子喝自己的血，但覺得它們的模樣特別惡心。如果可以的話，他寧愿把自己的血擠一些出來作為不要看到它們的交換條件。他剛爬起來，還沒確定到哪兒去，腿彎上就挨了一棍。打得不重，因?yàn)楣髯佑旨?xì)又長。

“回到鋪上去?！?/p>

打他的人聲音不兇，但毫無人情味兒。

他的身體往地鋪歪了歪，但腳下沒動。他的嘴腫了，火辣辣的。嘟起來的嘴巴正好與他倔強(qiáng)傲慢的神情相匹配。他就那么斜斜地站著。另外一個人拿了根短棍過來，呼的一下打在他的屁股上。

“給老子睡下去！媽的個私，還想睡綾羅綢緞嗦？有個鋪給你睡就不錯了！”

他不吭聲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