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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半鐘,羅揚準(zhǔn)時來到砂城第二人民醫(yī)院。
他先去了內(nèi)科陸老太太的單人病房。病房里異常安靜,墻角擺著一個小電爐,旁邊還有鍋盆碗筷之類的東西;床頭柜上的粗瓷碗里盛著由豆腐、土豆和肉片混合在一起的燴菜;一只越冬的蒼蠅振動著肥厚的翅膀在旁邊飛來飛去,一副逍遙自在的派頭;消毒酒精的氣息和一股子剩飯菜的酸腐味在空氣中彌漫。
女護士正在給老太太量體溫,她抬頭看了一眼走進來的羅揚,問道:“你是老太太的親屬吧?”還未待他回答,護士又說,“這次老太太是真的病了。早就下了通知,但沒有人來??赡苁撬绯砍鋈ナ芰藳觯致犓退齺淼乃緳C說遭遇了一場驚嚇,她回到病房不久開始發(fā)燒。這會兒剛打完點滴,已經(jīng)睡著了?!?/p>
護士量完體溫,好像忘記了羅揚的存在,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端起盛著溫度計、血壓計和酒精棉球的白色瓷盤一扭一扭地走出病房。
羅揚將病房環(huán)視一遍,又環(huán)視了一遍。那只蒼蠅落在瓷碗里的一塊肥肉片上。瓷碗邊沿有一處破損的豁口。他悄悄退出病房,之后,坐在醫(yī)生值班室一條白色長木椅上開始了漫長的等待,等待有人能夠向他提供關(guān)于陸老太太的真實情況。
醫(yī)生值班室很小,除了那條長木椅,還有一張單人床、一張辦公桌和一個衣帽架。辦公桌的三個抽屜上了鎖,桌子上放著飲水機和幾只玻璃杯,衣帽架上掛著幾件白大褂。而他的對面,是一堵玻璃墻,與玻璃墻間隔的是治療室的操作間。玻璃墻上掛著厚重的墨綠色金絲絨布簾子,這會兒布簾是拉開的,狹小的值班室變成了一個毫無遮攔的透明盒子。
一股濃濃的消毒液的氣息從門縫處飄進來,鉆進羅揚的鼻腔,他感到透不過氣來。隔著透明的玻璃墻,他不知所措地看著對面那間一覽無余的操作間。操作臺上是一些醫(yī)療器械、針劑和裝著各色液體的瓶子。三個女護士靠在操作臺前聊天,一個女醫(yī)生坐在墻角的電腦前熟練地敲著鍵盤,一個男醫(yī)生趴在辦公桌上看書。操作間里的人偶爾會抬頭看一眼值班室,露出探尋的目光。羅揚好像成了被關(guān)進籠子的猴子,放在公眾面前展覽。他局促不安,不時看看表,想著是否要無謂地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