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地面鋪著灰色的碎磚頭,磚縫間是掃不凈的灰塵和煤粉;屋子中央支著一個鐵皮爐子,爐子上搭了把熏黑的鐵壺,這爐子既用來取暖又用來做飯;靠近爐子的地方是小木桌,還有幾只小木凳;靠門的墻邊立著一個衣柜;窗戶上的玻璃破損了,釘著白塑料布擋風(fēng);窗戶底下是案板和碗柜,還有幾只咸菜罐子;最里面的墻角放著床,床上躺著一個七十多歲的老漢,他是吳啟明的父親。見羅揚進屋,老人坐起來,一邊喘氣一邊問:“誰呀?”
“是羅律師。他以前和我一個單位,來過這里,你認識的。”
老人從床上下來,慢慢走到爐子跟前。鐵壺里的水開了,噗噗噴著熱氣,沖得壺蓋啪啪響。老人提起壺往暖瓶里灌開水,說:“小羅呀,好多年沒見你了。聽明子說你現(xiàn)在出息了,還能想到來我這兒,不容易,不容易?。 ?/p>
“爸,羅律師要和我談?wù)?,你給我們泡壺茶,碗櫥里有一包花茶。老羅,我們里邊坐?!闭f著話,吳啟明已撩開靠床頭那面墻上的花布簾子,露出一個狹小的門洞。
羅揚跟老人嘮叨了幾句,無非是些問候的話,就隨吳啟明彎著腰走進門洞,到了里間。
這是一間更小的屋子,沒有窗戶。外屋鐵爐子的煙囪從墻上橫穿過來,又穿出后墻,算是取暖設(shè)施了。除了在門洞的地方空著作為過道,屋子已擠得滿滿的,一面放著單人床,一面是一張舊三屜桌,桌子上擺著十四英寸電視機和一些雜物,另一面是一組骯臟的布沙發(fā)和一張油漆斑駁的木茶幾。羅揚在沙發(fā)上坐下。老人拿了一把白瓷壺和兩只青花茶杯進來,給兩個茶杯各放了一撮茶葉,沖上開水,又熱情地招呼羅揚喝茶,還說小羅有機會也提拔一下他家明子。
聽老父親說這樣的話,吳啟明很不耐煩,惡聲惡氣地說道:“你去睡吧,大冷的天,還在這里啰唆,當(dāng)心把哮喘病弄犯了?!?/p>
“好,好,你們慢慢談?!崩先送顺鑫葑?。
吳啟明好像不放心,撩起門簾看了看,見父親確實到床上躺下了,才回轉(zhuǎn)身坐在沙發(fā)上,低聲對羅揚說:“我出車禍的事老爺子還不知道,否則他會瘋掉?!?/p>
“你打算一直住這兒嗎?”羅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