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一郎穿戴整齊地施禮,捧著一個錦緞包袱,微笑地看著大公主。打開包袱,里面是一件美麗的寬袖淡青色的衣服,上面繡著顏色由上到下漸變淺色的幾簇櫻花。大公主細(xì)細(xì)瞧了,喜道:“實在是雅致極了!”
大公主原是恭王爺?shù)呐畠?,地道的金枝玉葉,最是端莊嚴(yán)謹(jǐn)?shù)男宰?,也最是挑剔,這會子情不自禁地夸贊,實在是難得。只見她換好了衣服從里屋出來,儼然換了個人,好像有一束亮光,照亮了宮闈。
邁兒喜道:“主子這會子快去四格格那兒讓她瞧瞧,倒把她給比下去了!”大公主佯嗔道:“盡胡說,看閃了你的舌頭!”邁兒忙舉起一個小鏡子讓公主看自己在大鏡子里的背影,大公主自己也笑了。對三木道:“原來你的手藝是極好的?!比疚⑿Φ溃骸安桓耶?dāng),大公主夸獎了。不是我的手藝好,實在是大公主的身材好?!贝蠊鞑唤樢患t,那三木立即看在眼里,畢恭畢敬地指著她腰上的一個皺褶道:“我想這里如果改一下,就更好了?!彼隽藗€針線的手勢,邁兒忙道:“你要針線?我這就去拿?!?/p>
邁兒轉(zhuǎn)身走后,三木回眸,正好和大公主的目光相對,大公主的臉又是一紅,急忙將目光避讓開了。誰知三木竟伸出手來,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卻說這榮壽公主自從守寡之后,便正式做了慈禧的女官,宮中除了太監(jiān),根本見不到男人的影子。這時平地里冒出個日本裁縫來,又長得四角齊全,十分俊美,本來已是花容羞怯,哪成想他竟如此大膽,待想呵斥了去,卻見他雙目炯炯,似看進(jìn)她的身子里去,她頓時像被施了魔法一樣,任由他拉著手,來到桌前。
三木握著公主的手,在宣紙上寫了幾個飄逸的大字:花容——月貌——暗相思。大公主見了,大驚失色,只見那三木英俊的臉步步逼近,她鎮(zhèn)定了一下,突然發(fā)力,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三木并不在意,他輕輕一笑,在紙上又寫了幾個字:天知——地知——無人知。
那大公主到底是恭王爺?shù)呐畠?,自小學(xué)過嚴(yán)格的禮教,雖然全身顫抖,還是沉下臉來,用力寫下“清者自清”四個字。寫完了,把筆遠(yuǎn)遠(yuǎn)地一拋,墨汁正濺在匆匆走出的邁兒的鞋上。
邁兒的繡鞋上頓時洇上了一大塊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