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為邊抬腳進(jìn)了月洞門，邊擺手說道：“形勢至此，已沒有緩和的余地了?？偛荒芤蛑@幾人便傷了大伙兒的心吧？如今局面來之不易，須當(dāng)好好珍惜才是?！薄白咳缫彩沁@般想的?！绷簡⒊?xì)碎白牙咬著下嘴唇，遲疑了下說道，“設(shè)若日后——”

“你今日這怎的了？畏手畏腳的。往日豪情都跑哪兒去了？”康有為臉上不易察覺地掠過一絲不快，眼角余光掃了下梁啟超，道。

梁啟超愣怔了下，嘴唇翕動(dòng)著，只卻道聲“卓如——”便止了口?！按耸履僬f了。但要皇上曉得你如此怯事，日后還能取得功名嗎？”似覺失口，康有為長時(shí)間沒再言語。梁啟超嘴角肌肉抽搐了下，一陣寒意打心底里泛起：功名利祿，莫非在不知不覺中將他也熏染了……正思量著，耳邊響起康有為詫異的聲音：“翁相？您這——”梁啟超愣怔下大步進(jìn)了屋。

“怎的？不歡迎我這不速之客？”翁同　新剃的頭，腦后垂著粗長的辮子，直到腰際，在客廳南窗下坐著，手中湘妃竹扇輕搖，淡淡笑道?！拔滔嗾f笑了，卑職這歡喜還來不及呢。”說著，康有為一個(gè)千兒深深打?qū)⒓暗?。見翁同　身邊兀自坐個(gè)人兒，卻不識(shí)得何許人物，康有為望著翁同　，道，“恕卑職眼拙，不知這位——”

梁啟超邊招呼會(huì)管管事獻(xiàn)茶，邊移目打量那人：藕白色紡綢長衫，拖了一根細(xì)長辮子，長孤臉上一對眼窩微微下陷。“在下翰林院編修張孝謙?！辈淮掏￠_口，那人已自起身拱手淡淡一笑開了口，“久聞南海兄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日后還望南海兄不吝賜教才是?！?/p>

“張大人言重，有為何敢當(dāng)？”康有為笑著還了禮，將手一讓，道，“坐，快快坐著?！?/p>

“孝謙乃李相門生，你們?nèi)蘸蠖喽嘤H近才是?！蔽掏《吮诓栊煨煅氏?，又道，“孝謙憂國憂民，每念及眼下局勢，如骨鯁在喉，寢食難安。聽聞強(qiáng)學(xué)會(huì)即將成立，有意加入。只李相抽不開身，恐無人代為引薦，為你等拒之門外，故要我做了這導(dǎo)人。你們——”“張大人滿腔赤誠，有為豈有拒之之理？”康有為撩袍擺坐了，聞聲說道，“日后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張大人但有所想，還望快言快語，以饗卑職?！?/p>

“南海兄言重了。孝謙腹中空空，恐怕要讓諸位見笑的?！?/p>

“張大人客氣——”兀自說著，眼瞅著管事王平在屋門口探頭探腦，康有為遂收口問道，“有事嗎？探頭探腦的，還有沒有點(diǎn)規(guī)矩？！”“小的——”王平陀螺似繞圈打千兒請了安，說道，“外邊有個(gè)姓袁的老爺要見大人，小人看眾位老爺正說著事，故——”“姓袁的？”翁同　喃喃自吟了句，掃眼康有為，道，“莫非是袁世凱？去，叫他進(jìn)來吧?！?/p>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