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素兄雖滿腹經(jīng)綸，只怕亦未想到似李鴻章這等人見人棄之輩也會有維新思想吧？”內(nèi)閣中書汪大燮清癯臉頰上一對眼窩深深下陷，峭峻的面孔上素日里極少表情，只卻是個喜天哈地的性子，笑道，“您瞧瞧他那些話兒，甚‘稍有良知者，誰欲賣國？同為炎黃子孫，相煎何急？’還真有些感人吶，是吧？”

“豈止感人，簡直便是醉人！將我等一個個都醉了，他好渾水摸魚。哼，他做夢！”壽富邊吃邊冷聲道。

“對，強(qiáng)學(xué)會專為中國自強(qiáng)而立，豈能與他這等無恥賣國賊同流合污？！”

“真是恬不知恥！”

……

“諸位，”康有為褪掉外邊褂子，取塊冰塊含了口中呷著，邊悠然踱步，邊說道，“李鴻章喪權(quán)賣國，實千古不赦之罪人。要我意思，索性明日里報上將這事給登了出去，也讓世人看看他這嘴臉?！薄懊?！簡直太妙了！如此一來，只怕他李鴻章便再沒有出頭的日子了！”王照口中西瓜塞得滿滿的，聞聽也不吐子兒咕咚一聲咽下，道，“此不正是我輩希望？次亮兄，你在軍機(jī)處，他那條陳見得多，這評論的文章可要多費心吶?！?/p>

陳熾接毛巾仔細(xì)揩著手，望眼壽富，說道：“此雖大快人心，只于我輩事業(yè)怕弊大于利的?！度f國公報》掀起滾滾熱浪，已然引起剛毅、徐桐之流仇恨，便前日恭王爺還約見英國公使，要求李提摩太不得再刊登鼓動人心之文。但將此事登出，豈非此地?zé)o銀三百兩，自露形跡與他們？”

“那又怎的，我不信現(xiàn)下咱便弱了他們?！蓖跽蛰p哂了聲，道，“要我意思，該是明刀明槍與他們斗的時候了！”“小航兄此言差矣?！标悷雽⒚磉f給汪大燮，回座輕咳了聲道，“離著那時候還遠(yuǎn)著呢?！彼L長吁了口氣，“不說別的，皇上手中有一兵一卒嗎？但老佛爺惱羞成怒，武力彈壓，如何應(yīng)對？”

“這——”王照說著深深嘆了口氣。

“小航兄也不必太過沮喪，聽聞皇上已有意要袁世凱在天津編練新式陸軍，但有所成，吾輩不就腰桿子硬了嗎？”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