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光如舞臺上的追光一般勾勒出一張張青面獠牙的臉，陰影在彩塑像的頭頂上浮動，張恕感到脊背一陣發(fā)涼。

“知道中國的哼哈二將不？”那女人揭掉頭巾，一蓬骯臟灰白的頭發(fā)披散下來，“其實就是金剛力士。先前，金剛力士只有一個，叫做法意太子，他自小想要當(dāng)力士護(hù)持佛法，出入佛之左右，普聞諸佛秘要密跡之事。后來他真成了五百隨從侍衛(wèi)的首領(lǐng)，叫密跡金剛?？芍袊髞碚f哼哈二將是鄭倫、陳奇死后封的神，佛典上倒沒有這一段。”

“自然沒有，那是《封神演義》?！?/p>

女人冷笑一聲：“你倒知道得多！那封神榜還說四大天王是魔家四將呢！那是姜太公派去西方做四大天王的，這一段你又知道了？”

“這也沒什么稀奇，中國的佛教都漢化了。北方天王后來不也變成托塔李天王了嗎？!”

“你知道個屁！”那女人說話時不斷眨著眼睛，仿佛很以自己的佛教知識自豪，“那是宋朝的事了，到元朝，四大天王已經(jīng)主管風(fēng)調(diào)雨順了，連法器都變了哩!”

張恕再不敢多說什么，做出一副恭敬聽命的樣子。

“你有五十幾？”

“哦？……哦，五十好幾了?！彼睦锇蛋岛眯Γ樕虾永甑脑谶@黑森森的洞里一定挺嚇人。

“五十大幾的人，又是搞壁畫研究的，知道佛教啥時傳到于闐國的嗎？”

“我讀的書不多，記得好像《于闐國投記》里講過，是在釋迦牟尼涅槃后二百多年，國王尉遲勝在位的時候，于闐開始興佛法……”

“知道個一星半點的就胡說哩，俺當(dāng)你有多大學(xué)問!佛祖涅槃后二百三十四年，那是于闐建國的年頭；尉遲勝在位，那是于闐建國一百六十五年，你倒好，讓于闐早興了一百多年佛法！”

“我的確是孤陋寡聞，”張恕心里已經(jīng)十分不耐煩了，“不過我不知道你剛才講的這些與吉祥天女有什么關(guān)系?！?/p>

那女人又是一陣?yán)湫Γ骸罢嬲媸谴笏兹?！好好給我聽著：先前于闐王不信佛法。后來有個比丘叫毗盧旃的去看他，說：如來派我來，讓陛下造覆盆浮圖一軀，我佛可使陛下永遠(yuǎn)做皇上。于闐王說，叫我瞧瞧佛爺，我自然從命。毗盧旃急忙鳴鐘向佛請示，佛派了羅喉羅變形為如來，在空中現(xiàn)了真容，從此，于闐王才算是信了佛教……知道羅喉羅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