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第一次是在一家制片廠廢舊的大棚里。阿豹本來也不是什么格調(diào)高雅的人,加上急不可耐,那一次把罌粟幾乎生吃了,罌粟身上的每一寸肉都留下了他的齒痕。罌粟叫床的聲音讓遠(yuǎn)處的居民以為大棚里又在拍家庭暴力片兒。從第一次起,他就徹底離不開罌粟了。他尖銳地感覺到女人與女人的不同。天仙子屬于那種中看不中吃的,也許將來會中吃,可那需要極大的耐心來開發(fā),阿豹可沒這個耐心。而長著一張小狐貍臉的罌粟,天生就有一種賤性,她懂得極大限度地使用自己的肉體,更懂得如何取悅男人,這對于正在饑渴中的阿豹來講,極為重要。
而且還有一重令阿豹羞于開口的,是罌粟作為時尚雜志的副主編,有簽單權(quán)。罌粟帶他吃遍了北京,從最洋的“藍瑪麗”、“金漢斯”的鵝肝、蝸牛和牛排到最土的定福莊炸臭豆腐和晉老西小李飛刀,他們幾乎三日一小吃,五日一大宴,總有各種名目來支持他們的“吃”,阿豹平時和天仙子清貧慣了,哪經(jīng)得起這樣的糖衣炮彈?!
不過盡管如此,阿豹內(nèi)心還是把罌粟作為一個暫時的替代物,他覺得最理想的狀態(tài)是:天仙子依然作為妻子,而罌粟則作為一個關(guān)系恒定的情人。阿豹這樣的盤算,實際上大大低估了罌粟。
糟就糟在罌粟絕不是一般女人,罌粟除了長相一般,各方面都很突出。她絕頂聰明善解人意,意志極其堅強,罌粟好像老早察覺了阿豹的意思,她根本不提婚姻的事,只是每一次都讓阿豹盡情地滿足,無論是性欲還是食欲,而且絕不求回報。但是突然有一天,當(dāng)阿豹向她炫耀他的美麗女兒的時候,她突然說:“假如讓你在我和你的女兒之間做出選擇的話,你選誰?”
多年以后阿豹意識到,正是這句話成為他們關(guān)系的轉(zhuǎn)機。盡管他當(dāng)時表現(xiàn)得很不理智,可是在歇斯底里大發(fā)作之后,勝者卻是罌粟。罌粟用理性來對待他的大吼大叫,用韌性來對待他的早泄式的暴怒。在罌粟進行溫和的說理斗爭的第二天,她突然消失了,手機關(guān)機,座機無人接聽,簡直就是人間蒸發(fā),扛過了一周之后,他慌神了。
他到處找她,找到后來簡直就是不顧體面了。單位的人說:“罌粟出去度假了?!编従诱f:“前兩天還看見她呢??匆娝诟浇骛^里吃面呢?!彼駛€瘋子似的在她住的那個小區(qū)附近轉(zhuǎn)悠,結(jié)果卻是一無所獲。
踩著那些楊樹的枯葉,一道狹長的陽光砸在阿豹頭上,仿佛是折斷了的寶劍。早上他刮胡子不小心把下巴刮出了血,他用手帕綁住下巴,明白一種依戀早已在心里長成了大樹,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心早已被牢牢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