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軍笑道：“還是建明了解基層。”經(jīng)過昨天的一頓大酒，三人之間已經(jīng)建立起一種親密感，其標志就是“聊妞”，這大概是全世界男人都喜歡的話題。

“這幾年成都的好幾個大學都開了影視表演系，很多小演員可以在當?shù)亟鉀Q，成都女娃乖巧伶俐，你們可以多用用?！苯裆f“要多用用”，建明也說“多用多用”，三人相顧一看，意識到對方全想岔了，不由哈哈大笑。

“成都的企業(yè)對北京來的人還是很感冒的，一會兒呢，既要表現(xiàn)出姿態(tài)又要江湖一些。”進門前王軍囑咐。

門口處王軍一句四川話“北京海川影視找李總的”，把門衛(wèi)震了一跟頭，也把今生、建明雷著了，合著公司名字這么說出來聽起來真是如雷貫耳，好像海川影視也是成立百多年的一家老字號大公司。一進廠區(qū)，一股酸溜溜的酒糟發(fā)酵味道彌漫，小時候建明家周圍就有一家小酒廠，這氣息，他感覺無比熟悉。少年時候的成長片段在建明記憶里亂竄。

出家門往西走，過紅綠燈，循著發(fā)酵味就是老家的酒廠。從酒廠上個小坡不遠，是他念書的小學。中午在家午睡的場景。睡后在炎熱陽光下去學校的鏡頭。春天，微風吹拂，柳樹，安靜的小城街道，若有所思的少年。他那時已經(jīng)是個不愛睡覺的小孩，尤其在冬天，天未亮就出門。有時會下大雪，下雪時不冷。走在孤單路燈中的影子。媽媽給了兩毛錢，自己去吃早飯。那是家國營飯館，在向西路口再向北不遠處，油條五分，豆?jié){三分。少年建明像大人一樣自己去買。人很少的餐廳，因為早。月亮總是特別亮，掛在幽藍天幕。獨行的小小身影。

回憶起成長的畫面總是構(gòu)成一部文藝片，還是法國的，像攝影大師布列松決定性瞬間里那個抱著酒瓶的男孩。

建明一激靈，走神了。已經(jīng)身在展覽陳列室，穿著職業(yè)裝的小女生講解各種獲獎的歷史，看著那些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就沉睡在簡陋酒瓶里的酒液，建明和今生對望著咽下口水。建明喜歡老酒，因為覺得老酒中蘊藏了時間的秘密，一種有生命的液體在時間流動中無聲地蛻變，變得金黃，變得柔軟，口感從烈馬變成穩(wěn)健的老牛，多么有形而上的氣息，“你痛飲的是時間，好似喚起某個秘密”，建明心里冒出詩。但今生喝酒只是喜歡爽快喧鬧的氣氛，一群男人嚷嚷著喝個爛醉。這兩人打心里表現(xiàn)出對酒的熱愛，面上掛著神往的氣息，沒注意到身后已經(jīng)站著一位中年男子在觀察他們。

在綿軟的“川普”中講解完畢。今生和建明如神游了一通酒局，沉醉于若干個大醉迷離的瞬間。講解員要招呼，王軍眼疾手快伸出手來。“李總什么時候來的，我們聽得入神都沒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