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稟兩位夫人……”
余西子趁著輕松的氣氛,再次站了起來,似乎方才的言語沖撞、籌謀提點、刻意盤問都是一時的戲言,“奴婢瞧見桌案上擺著一套青瓷茶具,此該是盛夏時候的配置。眼下隆冬將至,奴婢特地給兩位夫人燒制了兩套白瓷茶具,還望夫人笑納?!?/p>
在宮里面,一貫最講究月例和用度。按照品階高低,上至每座宮殿的主子,下到宮闈局和內仆局的宮婢和太監(jiān),都有各自不同的例銀,吃穿用度更是依照官銜,有相當嚴苛的規(guī)制。然而在規(guī)矩之下,誰不想有更優(yōu)渥和奢侈的享受呢?
用最平常的茶具為例,青瓷茶具以其質地細膩,造型端莊,釉色青瑩,紋樣雅麗而受到宮中妃嬪的喜愛和推崇,尤其沖泡清潤毛尖一類綠茶時,其更有益湯色之功效,令茶怡人爽口。隆冬時節(jié),正是普洱一類益氣補血的紅茶當季,需要傳熱、保溫功效良好的瓷器,才能映出茶湯色澤,所以音清韻長的白瓷更勝一籌。
韶光不知道封齊修在杯盞上敲的那一下,算不算是提示,只是于她而言,在司寶房的諸多時日,若是連這點寶器知識都不通透,便是太無用了些。
她方才已經朝著余西子做了暗示,而后者顯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此番上前,一語中的。韶光在她話音方落時,隨轉身掀開了托盤上紅呢子軟布——蒙巾初展,兩方精致的茶具隨之露出了真容。
余西子很是欣賞韶光這一套周到且及時的應變對策,見她只是掀開蒙布,卻再不動其分毫,便很默契地走過去,端起其中一套茶具。同僚兩人一并捧起,來到芣苡和蘇賞心的跟前。
“這一套茶具,實在是日常所必需,即便是按照月例,舊物也早都該更替換新了,所以若說奢貴,著實有些高抬。只盼著兩位夫人不嫌手藝粗陋就好了?!?/p>
香茗,茶具……
正是引薦司寶房新制寶器的好時機,同時,也恰如其分地挽回司寶房丟掉的顏面。
余西子和韶光二人手里捧著的白瓷茶具,細致而凝厚,均是玉璧底,釉質極細,泛著瑩潤之光。中間一方茶壺上刻著“煙飛古篆浮,香靄凈玉堂”十個字,六方茶盞上的則是“寒梅雪中盡,春風柳上歸”之詞,盎然的古意,芳雅端寧,格外讓人愛不釋手。
這一回,蘇賞心再不敢輕易動,只等芣苡的態(tài)度。
寶器獨有的光澤蕩漾在眼前,芣苡偏過頭,信手拿出其中一方白瓷茶盞,端詳良久,徐徐地道:“物件都是極好的,余司寶太過自謙。只是我看著這東西,在這用度方面似乎……”
“夫人心細如塵。奴婢等在鍛造之時,一切皆按照品階等級,絕不敢有絲毫違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