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車子不久便進入常被簡稱為“康州”的康涅狄格州。耶魯大學就在康州的紐黑文市,與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康奈爾大學,新澤西的普林斯頓,麻省的哈佛和麻省理工,以及新罕布舍州的達特茅斯大學連成一線,成為著名的常春藤盟校。通常來回紐約和波士頓的人都知道,看到紐黑文就會有樂觀的人說路途已然過半,而悲觀的人說還有一半的路要走。這時路邊樹木的顏色漸漸多起來,真正觀賞秋葉的時間應該是十月底十一月初。三個年輕人都不是為賞葉而來,他們各自想著事情。
江夏一直沒有說話,他甚至不知道該看哪里。他的目光從前面兩個人中間穿過去凝視著筆直的路面。他的心很痛。這是感到被欺騙的痛,而這個騙局正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暴露無遺!連日來發(fā)生的事已經(jīng)讓他覺得不安,他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很不合邏輯。他感覺這些事情并不偶然,然而他沒辦法確知那令他不安的東西是什么。剛才的一幕讓他幾乎忘卻了之前所有的疑問,他現(xiàn)在只想知道,陳夕亭為什么要騙他!
從上大學后相識到一個小時前,江夏一直以為夕亭一如既往地愛著自己。從每一通電話里的關懷到見面時的兒女情長,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欺騙,而且是被騙得如此狼狽。
剛畢業(yè)那會兒他生了重病,險些送了命。昏迷了大約兩個星期以后,他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躺在美國紐約的長老會醫(yī)院里,正是丁西武死掉的那家醫(yī)院。是爸媽為他聯(lián)系了美國的權威醫(yī)生把他接到美國來救治的。爸爸在海關工作這些年交下了很多美國的朋友,其中不乏呼風喚雨的商界大賈。他們甚至資助了江夏的醫(yī)療之旅,并安排非常好的醫(yī)生為他進行了全方位的會診和治療。
來到美國后一個月,江夏漸漸恢復了神智。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遠在中國的夕亭打了個電話。雖然從夕亭的語氣中,江夏能感覺出時間和距離上的分隔給他們帶來的些許生疏,但是沒過多久他們又恢復了以往的默契和牽掛。又經(jīng)過大約兩個月的復健治療,他便完全康復了。有一天,病房里來了一位斯斯文文的美國人——亞當?希金斯,他受施韋爾教授之托前來面試江夏。這也是爸爸的朋友保薦的。施韋爾教授聽說了他的情況便提出可以派人去醫(yī)院進行面試。江夏當然受寵若驚,互相作了介紹后,他發(fā)現(xiàn)原來在大學時的專業(yè)與施韋爾的研究十分對口,成績滿足施韋爾的期待。那時的亞當也和現(xiàn)在完全不一樣。非但沒有任何刁難,而且是向施韋爾十足地美言。在病房里與江夏單獨談了不到三十分鐘后,亞當便轉(zhuǎn)告施韋爾的決定:免試托福和GRE,破格錄取。這在一般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然而大教授首肯接收的人,學校里又有誰一定要跳出來阻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