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夢中江山,江山如夢。
秦三世元年(公元前206年),仲秋。
巨鹿一役,項羽帶兵五萬破敵二十萬,逼得大將章邯投降,俘二十萬秦兵。未幾,項羽恐敵生變,坑殺二十萬俘虜,敵軍聞風(fēng)喪膽。楚軍大勝,項羽自立“西楚霸王”,定都彭城。項羽,成為天下名副其實的掌權(quán)者。
秦朝名存實亡,秦三世子嬰殺趙高,滅三族,楚懷王熊心名為天下之主,實為傀儡。江山止息,天地肅立,風(fēng)聲瀟瀟,雨聲茫茫,江漢之水,流過每一個人的心田,流經(jīng)歲月的邊緣深處……依舊是兵荒馬亂,絕望的不是時局,而是時局下走得太慢的時間。
這日,我在院里修剪桃枝。我們經(jīng)過漫長的分離、短暫的溫存,又要投入無止歇的朝離暮別中。他很忙,非常之忙,忙得忘記了回家。偌大的院中只我一人,連鐘伯也很少出現(xiàn)。
我垂眸凝思,他在彭城外駐兵,每日天不亮就去兵營檢閱,更多的時候宿在城外,幾日幾夜不歸。城內(nèi)很少看到駐軍的士兵,百姓依舊如往昔一般生活,有人說:“彭城不像都城,倒像一座空城?!?/p>
彭城東襟淮海、西接中原、南屏江淮、北扼齊魯,被譽為“北國鎖鑰、南國門戶”,向來是兵家必爭要地和商賈云集中心。項羽發(fā)跡于彭城,而彭城是劉邦的故鄉(xiāng)……劉邦,自他回來之后多次提及此人,我無意間從他批閱的公文中看到此人的名字,特意圈出。他駐守城外,是因為忌憚城中……有人不服?抑或等待時機?轉(zhuǎn)念一想,大可不必如此,項羽是何人,懷王都不放在眼里,何況區(qū)區(qū)一個劉邦。
“夫人,”鐘伯急匆匆走來,躬身一揖道,“項王命我轉(zhuǎn)告夫人,今日有貴客登門,請夫人盛裝準(zhǔn)備。”
我心中一凜,什么人要他特意命我盛裝準(zhǔn)備?難道是懷王入城了?如此一想,心中忍不住酸楚,他要我獻歌、勸酒……將我獻給懷王……
我按捺激蕩起伏的心潮,對鐘伯笑道:“煩勞轉(zhuǎn)告項王,妾已知悉,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