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道理,接觸到與“年老”有關(guān)的詞,我們走路會變慢;接觸與“教授”有關(guān)的詞,會讓人在玩棋盤游戲時變得更聰明;接觸到跟“足球流氓”有關(guān)的詞,人則會變笨。這些效應不是因為我們有意識地閱讀這些詞所產(chǎn)生,而是當這些詞出現(xiàn)在我們的潛意識里,這種效應就會發(fā)生。也就是說,這些詞是以幾百分之一秒的速度閃現(xiàn)在屏幕上,速度快到連我們的意識都捕捉不了。不過,我們心理的某個部分真的會看到這些詞,并設定出后續(xù)動作,而心理學家檢測的就是這些后續(xù)動作。
約翰·巴奇(John Bargh)是上述研究的先驅(qū)。巴奇的實驗顯示,大部分的心理歷程都是自動發(fā)生,根本無須我們有意識地去注意或控制它。大部分的自動化處理過程均屬完全無意識狀態(tài),盡管某些部分顯示出有自覺。比如,我們會覺察到似乎有流動的“意識流”,它遵循自己的聯(lián)想規(guī)則,無須“自我”花任何感情在上面,或費力去引導。巴奇指出,和自動化處理過程相對的就是控制化處理過程,這種思考相當費神,一切得按步驟來,所以往往占掉我們大部分的意識。舉例來說,為了搭乘6點26分到倫敦的班機,你得在什么時候出門?這種事你得自覺地去思考,先選好到機場的交通工具,然后要考慮到高峰時間會堵車、天氣狀況,還有嚴格的安檢。你不能憑直覺出門。不過,如果你是開車到機場,那么你在路上所做的每件事都屬于自動化處理:呼吸、眨眼、移動座位、做白日夢,和前車保持適當距離,甚至蹙眉咒罵那些急速駕駛的司機。
控制化處理有其局限性,我們一次只能有意識地思考一件事,但是自動化處理卻能多軌同時進行,且立即處理許多任務。控制化處理和自動化處理之間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控制化處理是能處理最重要問題,并為比較愚笨的自動化處理制定出具前瞻性政策的明智老板、國王或總裁嗎?不,這會讓我們又回到普羅米修斯版的人類進化論和神圣理性的結(jié)論。為了一勞永逸地驅(qū)散普羅米修斯式的神話,我們應追溯人類進化的過程,好好研究我們的心理為何會有這兩種處理過程,為何我們會有個瘦小的騎象人跟碩大的大象。
6億多年以前,最初的團狀神經(jīng)元形成最原始的大腦,之后,大腦的體積一直增大,可見這些團狀物必然賦予大腦機制某種優(yōu)勢。大腦因為能整合動物身體不同部位所傳來的信息,以便迅速自動地對周遭的威脅和機會做出反應,所以具有很強的適應力。300萬年前,地球已生存著各種擁有復雜自動化能力的動物,其中,鳥類有靠星星定位的飛行能力,螞蟻能同心協(xié)力作戰(zhàn)并開墾出菌田,而具人類特征的動物則已開始制作工具。這當中許多生物已擁有溝通能力,但沒有任何一種動物發(fā)展出了語言。
控制化處理需要語言。你可以通過影像產(chǎn)生千絲萬縷的想法,可是要有語言才能周詳?shù)匾?guī)劃事情,衡量不同方法的利弊得失,分析過往成敗的原因。沒人知道人類是在多久以前發(fā)展出語言的,但大多估計產(chǎn)生于200萬~400萬年前。200萬年前,類人動物的大腦已變大許多。4萬年前的洞窟壁畫和其他手工制品則已顯露出現(xiàn)代人類的心理。不論你是贊成200萬年前還是4萬年前,語言、推理與規(guī)劃能力都是在進化中瞬間出現(xiàn)的。它們就像一種新軟件,一種可稱為“騎象人版本10”的軟件。雖然人類語言的部分運作良好,但在推理和計劃程序方面仍有許多問題。相反,自動化處理在經(jīng)過數(shù)千次產(chǎn)品周期的考驗后已接近完美狀態(tài)。自動化處理和控制化處理的成熟度不同,這可以解釋為什么便宜的電腦解決邏輯、數(shù)學、下棋等問題的能力,勝過任何人類(大多數(shù)人做這些事都很吃力)。然而,無論造價多昂貴的機器人,要它走路穿越樹林,一定都會輸給6歲大的小孩(人類的知覺和運動系統(tǒng)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