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草人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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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水車站的票房被燒出一個窟窿，坐在票房任何一個位置，都能看見天空。

秋風(fēng)沒有買票，從那個窟窿直接進了票房，在票房里轉(zhuǎn)一圈，從正門出去了。一只好奇的麻雀，蹲在窟窿的邊緣，探出頭往票房里面看。它看見，河野站長正在大罵海川，還扣了他一個月餉錢。河野還不解氣，把蟈籠抓下來，扔進火爐。那只蟈蟈就這樣送了性命。

麻雀很怕，飛了。

票房屋頂?shù)拇罂吡?，并沒有給滿山帶來體面的評價。為什么這樣說呢？——沒人相信那個窟窿是滿山燒的。相反，滿山做過日本人“俘虜”的事情，卻越傳越廣，孩子們都知道了。為這個，滿山快瘋了。

讓滿山發(fā)瘋的事情，多著呢。

鎮(zhèn)子里的小學(xué)改名叫國民學(xué)校，開始教日語了。沒有多少孩子來讀書，滿山也是被騙來的。學(xué)校宣傳說是免費聽講“四書五經(jīng)”的，滿山好奇，就來聽了。滿山?jīng)]有學(xué)習(xí)的意思，就是很想看看周老先生讀“四書五經(jīng)”的樣子。聽人說，周老先生讀書的時候搖頭晃腦，像喝醉似的。滿山來學(xué)校那天，學(xué)校卻讓周老先生教日語，周老先生不答應(yīng)，收拾起文房四寶，辭職不干了。上面馬上新派來一個校長兼日語教師，是個日本人，叫小泉，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小泉戴著眼鏡，只是眼鏡后面不時放出些兇光，一般人不易察覺。那種大舌頭的日本話，滿山聽著很費勁，真不知道舅舅當年在奉天是怎么學(xué)會的。趁老師不注意，滿山從后面窗戶跳出去。李小刀本來也有這個意思，跟滿山擠眉弄眼，讓滿山等他一會兒。滿山那天還在跟李小刀生氣，沒理他，嗖地就出去了。

滿山跟李小刀生氣，是因為他不相信車站的窟窿是滿山燒的。為這個，滿山跟灌水鎮(zhèn)所有的孩子生氣呢。他們都不相信那個窟窿出自滿山之手。滿山能不生氣嗎？

滿山坐在學(xué)校背后的山坡上曬太陽。坐在這里，滿山專心想念他的蟈蟈。想來想去，滿山想明白了，蟈蟈是死在打日本這件事情上的，死得值。明年，山坡上還能生出一模一樣的蟈蟈。要是還有那種紫色翅膀的，那就是它的魂兒變的。

端午悄悄坐在滿山身邊。滿山把頭扭過去，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