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已經(jīng)變成“星期六晚餐”的常客了。晚餐之后當(dāng)然還是順理成章地送絹姨回去。江恒代替得了“奔馳”嗎?至少我不希望這樣。譚斐也會來,他跟江恒“撞車”的時候倒也談笑風(fēng)生,不顯露一點(diǎn)尷尬。他約姐姐出去的時候總也忘不了問我想不想一起去。對我而言,這已經(jīng)很幸福了。媽媽已經(jīng)把他看成是姐姐的男朋友,每次給姐姐買新衣服以后總是問譚斐覺得好不好看。這是一場戰(zhàn)爭,是江恒和譚斐的,也是爸爸和媽媽的。姐姐倒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就像臺風(fēng)中心那個依然風(fēng)和日麗的臺風(fēng)眼。飯桌上我依舊很乖,我不愿意抬頭,因?yàn)橐惶ь^就會看到姐姐和譚斐并排坐著的畫面,我不喜歡。那會讓我的心里一疼。
是在一天傍晚看到譚斐和姐姐一起回來的時候,疼痛突然間綻放的。牽扯著內(nèi)臟和比內(nèi)臟更深的地方,有時候它突然咬住某一點(diǎn)狠狠一叮,有時候排山倒海地襲來。我手足無措地咬緊牙忍著。不要緊。我對自己說:譚斐并不是真的喜歡姐姐,不對嗎?姐姐也不會喜歡譚斐的,至少現(xiàn)在還不喜歡。這個我看得出來??墒墙憬愕哪樕弦呀?jīng)不是總掛著那種諷刺的微笑了,反倒還有一絲快活,這又算什么,又是為什么呢?
在南方的某個溫暖潮濕的傍晚,我給羅辛講起我們的故事。每一幕都異常清晰,可是講到這一段的時候,我自己也很糊涂。是因?yàn)槟切┤兆永锇l(fā)生了很多事情,還因?yàn)槲易约鹤兞颂啵切┦虑樵谖业男睦镌缇筒辉偈钱?dāng)初的模樣。講述的時候,我常常會有點(diǎn)混亂,正在講述的,是十五歲的我,還是十九歲的我呢?還好羅辛聽得很認(rèn)真,從不提任何問題。
十一月,天氣漸冷。清晨的空氣里已經(jīng)有了冬天的氣味。絹姨重新忙碌了起來,也重新美麗了起來。都是拜江恒所賜,忙碌的原因,是她開始為江恒將要出版的詩集配照片;美麗的原因,還用我說嗎?不過我還是很高興地看著絹姨背著沉重的相機(jī),手也不洗就沖到餐桌旁的樣子?!鞍茬??!彼鞓返亟兄澳阍覆辉敢饨o江恒的詩集畫封面?”我本來是不想的,可是當(dāng)我讀到他的詩時,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家伙的句子讓我深深地心動。于是我也忙碌了起來,我畫了很多張,可是我總是畫不出江恒詩里的那種飽滿,還有一種我不了解的東西。“都很好嘛?!苯佉炭鞓返卣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