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姐姐的聲音突然軟了?!安粚??!彼貜椭?。我在她臉上又找到了當時她在臺燈下撕那些試卷和素描紙的表情。我低下頭,不敢看她的臉。“不對,你說過,你忘了,在貴州的時候,你說過。等我大學畢了業(yè),我們就到那里租一間房子,住上一年,你想拍很多那里的照片。你還說——”
“北琪,我們都是成年人,不是孩子,對不對?”絹姨的眼睛里,有淚光安靜地一閃。
姐姐跳起來,沖進了她的房間,我們聽見門鎖上的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絹姨按滅了手里的煙:“安琪,絹姨回去了。”我想問她你是不是該解釋點什么,可是我說:“用不用把這些菜給你帶一點?”她說不用。我一個人坐著。姐姐的房間里出奇地安靜。我不時望望她的門,不敢望得太久,就好像那里面有炸彈,看一眼就會引爆一樣。菜全都涼了,空氣里有一種分子在跳舞般“沙沙”的聲音。我想把一片雪花落地時的聲音擴大一千倍的話,就應該是這個了。門鈴一響。我有點心慌。如果爸爸或媽媽回來,如果他們問起姐姐,我會說姐姐睡了。還好,是譚斐。
“就你一個人在家?”他有點驚訝,“我是來拿畫的?!?/p>
我笑了:“你吃不吃飯?媽媽今天做了好多呢,都沒人吃?!?/p>
他也笑:“是嗎?我還真餓了。”他曬黑了,這反倒讓他的笑容更明朗了。他吃得很開心,問我:“你不要?”我搖搖頭,我真喜歡看他吃東西的樣子。
“你們真幸福,”他說,“有這么能干的媽媽?!?/p>
“我……”我鼓足了勇氣,說,“我也可以學做菜?!?/p>
“你?!彼Γ暗饶銓W會了,我早就在美國了,也吃不到。”
“等我上完大學也去美國,你就吃得到?!?/p>
“等你上完大學,”他說,“我就該回國了?!?/p>
“那更好,我就省得去那么遠?!?/p>
“好!”他用筷子敲敲我的頭,“我記住了。”
“可要是……”我低下頭,猶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