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先生，瑛郎不過是條喪家之犬，你們?yōu)槭裁炊紝ξ疫@么好？”

“因?yàn)槟銓ξ覀兒谩！彼卮?，“多簡單的一回事。?/p>

“嵇先生，你不會覺得瑛郎自私，罪孽深重？”

“是你的爹娘先把你往火坑里推的。你有什么罪孽？”

“可是他們是我的爹娘。不是說，就算他們把我往火坑里推，我也得顧及著他們的難處高高興興地往下跳嗎？”

“誰這么說？”他問我。

“他們說，是圣人說的。”我突然間有些膽怯。

“這絕不是圣人的原話。都是些愚蠢之輩的曲解?！?/p>

“那，那就是，就是皇上說的。”我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不是說，皇上是以孝治天下的嗎?！?/p>

“皇上?！彼湫?，“誰都可以做皇上，現(xiàn)在的一個天下就有三個皇上?；噬嫌惺裁聪∑妗！比缓笏衅鹞业哪?，問道，“瑛郎，你是相信皇上說的，還是相信我說的？”

我大驚失色，突然覺得寂靜的夜晚里暗藏著無數(shù)的殺意。我囁嚅著說：“我，我相信皇上?！?/p>

他卻微笑了，棱角分明的笑臉有種凜冽的艷，他又問我：“那你更愿意相信皇帝，還是愿意相信我？”

我猶豫地看了看四周，呂先生和向先生正在一起唱一首他寫的歌，唱得淋漓酣暢盡興無比。夜風(fēng)從廳堂里穿過來，黑夜中埋伏著無數(shù)個靜默著的、沒有惡意的靈魂。除了它們，沒有人在聽我們倆的對話。

于是我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他：“當(dāng)然是相信你?！边@個時候，我清晰地聽見了呂先生和向先生的歌聲，他們跟我說過，那首歌在唱幾個朋友一起出游：“輕車迅邁，息彼長林。春木載榮，布葉垂陰。習(xí)習(xí)谷風(fēng)，吹我素琴。交交黃鳥，顧儔弄音。感悟馳情，思我所欲。心之憂矣，永嘯長吟。”

他跟著輕輕地哼：“交交黃鳥，顧儔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