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用盡全身力氣,猛然揮出消防斧。這一次斧子準(zhǔn)確地切入小松樹的鑿口,把它攔腰砍斷。它的上半截直挺挺地倒在雪地里。我放下斧子,迅速搓了搓雙手,然后掏出一卷尼龍繩拴住樹干,拽住繩子一端,一步一滑地往回拖去。盡管已經(jīng)做足了防護,但極度的嚴寒仍讓我感覺自己什么都沒穿。寒風(fēng)好似一個猙獰的劊子手,先用低溫綁住我的四肢,然后一片一片地切削下我的血肉。
五分鐘后,我終于把松樹拖到圖書館的正門。只是短短幾十米的路程,我的三層口罩和護目鏡上已經(jīng)掛滿了白霜,臉和指頭微微呈現(xiàn)青灰色。再多待上幾分鐘,倒下的恐怕就不是松樹,而是我了。不,也許不會倒下,我會直接僵立在無邊的雪地里,凍成一根人柱。
我咬緊牙關(guān),抬起幾乎凍僵的胳膊敲了敲門。正門旁的通道“吱呀”一聲打開,三四個把自己裹成粽子的人伸出胳膊,七手八腳地把松樹和我拽進去,然后迅速關(guān)上門。這短短一瞬間的開關(guān),就有一大片雪花和著寒風(fēng)呼嘯著從縫隙鉆了進去,發(fā)出古怪的嗚嗚聲。
圖書館里一點也不暖和,只比外頭高那么三四度,但至少沒有風(fēng)。大堂前頭的地板上正熊熊地燃燒著有一堆火。這個火堆不算很大,里面扔著劈碎了的桌椅和衣柜,還散發(fā)著燃燒油漆和三合板膠的刺鼻味道。十幾個人圍坐在火堆周圍,裹著各種樣式的衣服,個個神情憂郁。我把消防斧扔給徐聰和邵雪城,讓他們把松樹劈開,然后沖到火堆前,脫掉手套,恨不得把雙手直接架在火上烤。周圍的人挪了挪屁股,給我騰出點空間來。我?guī)Щ亓酥辽倌芫S持四個小時的燃料,有權(quán)享受一下溫暖。
有人給我遞過來一杯水,這是用雪化的,水很溫,里面漂浮著各種可疑的PM2.5懸浮物,但我沒計較,一飲而盡。這時候徐茄走過來問道:“老馬,外面還有多少松樹?” 我告訴他,這是附近的最后一棵,再想要砍,只能去隔壁的科委大院,那里還有幾株景觀植物。徐茄聽完憂心忡忡:“那起碼有六七百米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