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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是被農(nóng)場里的工人陳師傅打昏后拖上岸的。在陳師傅的宣傳下,師父的故事變成了勞改農(nóng)場里最好笑的笑話。那段時間時常會有人說:“王聽軒那個小子在水里慌了神,居然抱著個大石頭不松手?!泵看沃v到這個橋段時,總會惹得圍觀的人大笑。
陳師傅人挺本分,對人也實在,缺點就是不太講衛(wèi)生。就拿刷牙來說,基本上是十天半個月才刷一次。師父和陳師傅也算挺有緣,十幾年以后,居然在同一個城市工作。陳師傅依然時常在舊友團聚的場合,說起師父當(dāng)年鬧過的“笑話”。
陳師傅喜歡露出全是煙垢黃漬的牙齒,向大家一遍又一遍訴說當(dāng)初自己是如何通過人工呼吸救回了師父的。
師父說,他每把這個細(xì)節(jié)說一遍,自己對他的感激之情就又少了一分。
嫂子出現(xiàn)在師父面前的時候,師父很吃驚,因為師父被關(guān)押的地方距離家鄉(xiāng)很遠(yuǎn),而且交通極其不便,所以師父萬萬沒有想到很少出遠(yuǎn)門的嫂子會輾轉(zhuǎn)四五天的路程過來看他。
師父后來才知道,嫂子向一位犯人的家屬打聽情況,聽到“王聽軒在水里抱著石頭”的那個笑話,便立即趕了過來。
雖然嫂子一直假裝不知道師父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師父知道自己的想法是瞞不住嫂子的。
嫂子說:“離開的人沒有痛苦,但是他們會把自己的責(zé)任留給活著的人,就像小三離開以后,便把很多事托付給了我們。那是一個很沉重的擔(dān)子,但是我和你還有梅芬,三個人一起分擔(dān)這個重?fù)?dān),便可以撐下去??扇绻謸?dān)的人少了一些,擔(dān)子再重一些,那些留下的人就會更辛苦?!?/p>
那只是一次很短的會面,但師父知道,小三離開后嫂子的生活壓力沉重,為了帶給自己這段話,嫂子花費了近十天的時間。
師父說,嫂子遠(yuǎn)去的時候,他想起了新婚那晚的小三,一樣是在這樣的千叮萬囑之后離去的。
師父知道自己不能死了。師父對自己說:“我會履行自己的責(zé)任,我可以低著頭、可以彎著腰、可以趴在地上,但我一定會活下去?!?/p>
嫂子是坐著悶罐火車過來的,這種火車不怎么通氣,人長時間坐著會很難受,但是車票比普通的火車票要便宜不少。
師父說,嫂子走的時候,他對她說不要再坐那種車回去了,路上有機會就吃點熱的東西,不要一路都吃冷饅頭。
嫂子答應(yīng)了師父,但是很多年以后師父和嫂子聊天的時候,嫂子無意中說漏了嘴,她還是坐著悶罐車、吃著冷饅頭回去的。
嫂子笑著說:“可以節(jié)約好幾毛錢呢。”
師父說:“我早就猜到你會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