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學生除了你之外還有幾個?”
“大概十個吧?”
“那些學生應該以年輕人居多吧?”
“這個嘛,好像都不怎么年輕了。我是沒親眼見過啦,只看到擺在玄關(guān)的鞋子和木屐?!?/p>
“學生們不都在一起上課嗎?”
“如果一起上課的話,她好像不會教。所以,我們的教室都不一樣,一人一間,分開練習。”
“這么說的話,她家很大啰?”
“有兩層樓,蠻大的,是老房子了。不過那一帶還有比那里更大的房子,所以并不是特別顯眼。”
“是嗎?那她一定也在二樓上課啰?我想?!?/p>
聽保子這么一說,川上心想或許是這樣。之前聽到屋后有說話聲,他還以為她只在樓下上課,可如果二樓不開放,學生一下子全來時教室不就不夠用了?
“瞧你現(xiàn)在練得這么起勁,可不要又是三分鐘熱度才好。”
妻子說著分不出是鼓勵還是譏諷的話。而他學習書法的動機在于能暫時忘卻文子帶給他的痛苦,這一點妻子當然無從得知。
這天傍晚,川上處理好銀行的事情,照常往勝村家走去。一路上只見到兩三個下班回家的人,幾乎沒有車子經(jīng)過。
玄關(guān)處整齊地擺著三雙鞋子,其中有一雙女用草屐①。這幾雙鞋子跟他之前見過的不一樣,草屐是中年人樣式,應該是哪戶人家的太太的。
①草屐是搭配和服穿的日式拖鞋,腳趾部位有被稱為“豬鼻”的V字型系帶。
在上次習字的房間里,勝村久子審視著川上帶來的作業(yè),面帶微笑地評論道:“運筆變得純熟多了。”
那笑容好似透著微光般靜謐。她才年過五十,稱她為老太太似乎太早了,但若用夕陽余暉來比喻即將邁入老年的女人身上那股沉靜的氣質(zhì),感覺還蠻適合的。
今天還是練習“永和九年歲在”,看來這陣子他都會卡在這里了。特別是“永”這個字,有所謂的“永字八法”,結(jié)合了各種筆畫寫法。一點、一勾、一畫,各取了“勒”、“磔”等艱澀的名稱。學生時代時川上也曾聽老師講過,此時再從勝村久子口中聽到,不禁讓他產(chǎn)生時光倒退十幾年的錯覺。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今后會跟保子在一起,更別提遇到文子,受盡她的百般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