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進房門,我什么都沒想,“撲騰”便跪下朝著老天磕了三個響頭,我想這都是上帝的仁慈,老天的憐憫,才讓我這個幾乎要死的人終于等到了家里的信兒。
把那封家書緊緊地貼在胸口,仿佛摟著我那些孩子們。
12歲的女兒,9歲、3歲的兒子,還有那個只有六個月大的小不點兒,我走時他還在他娘的懷里吃奶,如今,都該娶媳婦了。
雖說那會兒我們也很窮,我自己種著幾畝薄地,勉強能夠養(yǎng)家糊口。
可那時我們畢竟是個家啊,孩子吵大人鬧的,像個過日子的樣子,誰成想我會一下子被帶到臺灣,直熬到頭發(fā)都白了仍是回家無門。
那天晚上,是那個修女戴著老花鏡,一句一句地給我念的家信,高興的地方她會給我重復好幾遍,可讓我難過的地方她就停下來,看看我的臉,才慢慢地念給我聽。
修女走了,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逐字逐句地回憶信的內容。眼淚不知不覺地浸濕了枕頭。這時教堂的鐘聲響了,一聲沉過一聲像是敲在我的心上,聽到這凄涼的鐘聲,我再也控制不住,竟放聲痛哭起來。
我哭我那老伴40年來一直守活寡似的撐著那個塌了天似的家,哭我年老的雙親終于沒有等到兒子的消息。
最讓我傷心的是我那兩個最小的孩子,他們都在我走后不久……
我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上哪兒去為危在旦夕的孩子求醫(yī)討藥。
我跪在床前,為我兩個死去的孩子默默祈禱了很久,我希望以此來懺悔,來請求孩子們的原諒,是我這個當父親的沒有盡到責任,可這一切又豈是我能夠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