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正好是春天,窗外櫻花開得正是好看的時候,深一層淺一層的在風(fēng)中輕輕晃動著,我本來想孩子他爸一下船,便讓他帶我和兒子去看看櫻花,可沒想到,他一回來我們就面臨生離死別。
這時候一輛軍用吉普車開到我們家門口,一個小兵匆匆跑過來,催我們一家快上船,他說長官都發(fā)火了,就剩我們一家了。
慌亂中我抓緊了孩子他爸,我說,要走你帶我一塊走,我不想讓你離開這個家。
這時候,孩子他爸掏出了幾塊錢放在奶媽抱著的兒子的胸前。他說:“劉媽,這孩子就先交給你了,我和他娘先走一步,等局勢一穩(wěn)定,我們就回來,我想也不過就幾個月的時間,這幾塊錢是我剛發(fā)的薪水,你拿著和孩子一起用吧?!?/p>
說完,孩子他爸拽著我就往外走,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親親兒子都還在發(fā)燒的小臉,看著他滿臉的小紅疹子,我給奶媽一下子跪下了,我說:“劉媽,以后您就是孩子的親娘,這孩子就是您的親兒子,是死是活讓他跟著你往前奔吧?!?/p>
上了船,我擠在那些拖兒帶女的軍官太太中間,看到她們手上有的抱著兒子,有的摟著女兒,我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什么也沒有了,孩子他爸一上船就被長官給叫走了,我一個人趴在船舷上,望著越離越遠的老家,哭了個昏天暗地。
那時候我還滿腦子幻想,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回來,不過是暫時躲避一下??晌耶?dāng)時就沒有想到,如果是暫時的,他們?yōu)槭裁捶墙袔霞揖?,分明從一開始他們就明白這一去沒有歸期,可是,我們這些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并不知道。
到了臺灣,我跟孩子他爸駐守在基隆港,那時,他到了艦艇學(xué)校當(dāng)了教員,也是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家一次。
我和許多同時一起去臺灣的太太們住在潮濕的板房里,沒有青菜吃,我們就找塊荒地自己種。
臺灣的臺風(fēng)多,常常是這邊的菜苗剛剛長起來,那邊臺風(fēng)暴雨來了,把地沖個亂七八糟。沒有辦法,我們只得重新再開荒,再播下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