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時看上去還比較爽朗的施張玉鳳女士提到老伴突然離她而去,而且,還是在要啟程回家尋找兒子的前夕,不由淚流滿面。
這使她看上去是那么柔弱無助,像一個在戰(zhàn)亂中被侵犯了的母親。
事實上她所有的苦痛又豈不是因為那場生離死別。40年前她與兒子生生別離,40年后她又與丈夫陰陽相隔,人間的悲歡她還要承受多少呢?!
鄰居大媽的女兒,也就是她的侄女一邊陪她掉淚一邊把雪白的紙巾遞給她,輕輕拭去臉上的薄粉,施張玉鳳女士逐漸安靜下來。
為了打破這種凝重,我端起茶杯去泡茶,施張玉鳳女士忙阻攔我:“別去,我不是跟你客氣,我晚上從來不喝茶,睡不著覺?!?/p>
我微微一笑放下了茶杯。
有了這么多的傷心往事的人是多么懼怕那睡不著覺的夜晚??!本來我們是打算幾天后就啟程回大陸的,可老伴突然去世,我只得把機票的時間往后調(diào)了調(diào),先給老伴把后事操辦了。
幾個女兒都回來了,她們知道我們夫妻一直感情很好,所以,都安慰我讓我別太難過,事情由她們?nèi)プ觥?/p>
就這樣那幾天,我像個木偶一樣被她們扶著拖著總算堅持了下來。可喪事一辦完我就病倒了。
在國外生活的女兒們都回去了。只有小女兒在身邊守著我,我迷迷糊糊地昏睡了十幾天,總夢見老伴對我說,他在那邊太孤單了,他想讓我去陪他。
我哭著對他說,我倒是想去陪他,可是回家的事兒呢,兒子呢,難道我們就這樣老死在臺灣算了,我們就不再往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