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開始,戒嗔便和那些不用背書包的同學在山上飛奔了。
山上有棵很古老的樹,有人說有三百年,也有人說是五百年。
大家都喜歡攀在粗大的樹枝上,遠望自己的家,這里是山的頂端,每根樹枝都能讓人望得更遠。
那次手握著斷樹枝從樹上摔下來的情形,戒嗔一直沒有忘記過。
戒嗔重重地摔在地上,聽見圍觀的人在哄笑,想站起來卻沒有力氣,側頭看身邊,一片殷紅,有人驚恐地呼喊著戒嗔的名字,記憶就在這里斷裂了。
在處處飄浮著消毒水味的屋子里醒來,戒嗔看見挺著大肚子的她正在和醫(yī)生交談著。大夫一邊說,她一邊流淚。
沒有在醫(yī)院住很多天,縣城里的醫(yī)院太貴。戒嗔回到家里,依然吃著很苦的藥,想吐出來。她說,很貴的藥不能吐掉,戒嗔只好一口口咽下去,因為很貴。
在床上睡了很多天,慢慢地開始能行走了,又能蹦跳了。
戒嗔聽見有嬰兒的哭泣聲。
弟弟出生了,戒嗔十二歲了。一直以來戒嗔都想問她一個問題:為什么當年有人愿意收養(yǎng)弟弟,而你為什么一定要送我上山?
每年見到她,其實只有一兩次,每次見到她都想問,但卻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理由讓戒嗔不能張口。
還記得第一次上山的那一刻,她在前面走。
戒嗔說,我以后不爬樹了。
她沒有說話,頭也沒有回,只是緊緊地抓著戒嗔的手。戒嗔依稀記得自己在用力,用力地擺脫她的手,她尷尬地回望過來,想牽又不敢牽。
有人擺脫你的手,是因為他想離開你;也有人擺脫你的手,是怨恨你不肯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