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前每天都在重復的那些爭執(zhí)一旦徹底消失,就好像附在身體上的邪魔被完全驅除掉了一樣,奈加子霎時覺得全身心一派清爽。心想,為什么沒有早一些這么決斷呢?然而,雖說是一份孽緣,可是和阿孝相處多年的結果是,彼此的關系與其說是戀人不如說是好朋友更確切、與其說是好朋友不如說是“伴兒”更恰當。而這個阿孝一旦消失了,奈加子的生活變得異常過分地簡潔利落起來,時間仿佛一下子多出了許多,因而感到困惑的事情也多了起來。而實際上由于白天和晚上都在工作,所以,時間也并沒有真的多出來多少啊。
把阿孝從自己的人生這一頁刪除出去,內心過于空落起來的這個當口,富田的問題就緊接著頂了上來。因此,奈加子心想,或許是自己在緊緊地揪住這個問題不放吧。這世上有一種人,好像身處一種完全安穩(wěn)的狀態(tài)里反而會覺得不踏實,自己或許也屬于這樣一個家伙吧。奈加子在心里強烈地期望自己從今往后能夠解脫出來,不再是一個那么麻煩的人。
接下來的一瞬,支配著奈加子腦海中所有想法的雜念就在她路過位于大丸百貨公司一端的圣馬克門前時意外地暫時就煙消云散了,盡管只是幾十秒的工夫!餐廳里飄出來的咖喱那噴噴香的氣味兒不由分說迅猛地戳到了奈加子那已然餓意肆起的肚子上,差一點兒就被折磨出眼淚來。奈加子戀戀不舍地登上了通往大阪車站的臺階。
把等會兒就開始的碰頭會上的工作一收拾利落,絕對要去圣馬克吃上一頓不可!奈加子一邊在心里賭咒發(fā)誓般地祈禱著,一邊繞到臺階后面,走進了位于檢票口相反方向的大阪格蘭維亞酒店的大廳。奈加子再次從大衣口袋里掏出寫著上午接到的那個電話內容的筆錄便簽進行確認,對方那個代理好像姓“佐藤”,而奈加子也姓佐藤。奈加子不由得想道:這是一個常見的姓氏,她認識好幾個跟自己同姓的朋友或者客戶,可是,兩個人都姓佐藤并且都是作為公司同事的代理來碰頭,這種概率該是輕易不會有的吧。
對方公司的那個佐藤說他將手提一只“中瀨川建筑工程公司”的紙袋在酒店大廳里等她,于是,奈加子一邊轉來轉去環(huán)視著整個大廳,一邊尋找那個佐藤。白天這個時間來往于酒店大廳的多半是一些中老年男女或者是外國人。在這座光線柔和沉靜的酒店大廳兼電梯門廳的空間里,或許是討厭有人會長時間地坐在那兒就不動地兒吧,大廳里除了正好面對前臺的那一塊兒以外,一律都沒放椅子。
那個佐藤就在電梯門廳一角的一塊鑲滿了宴會廳日程表的告示板旁邊站著??瓷先ズ湍渭幼硬畈欢嗤g、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佐藤身穿一件灰色的粗呢子短大衣,頭戴一頂某體育用品廠家生產的紅色毛線針織帽,挎包斜挎在肩上,戴著耳機好像正在聽著什么。他似乎屬于那種型號質地都很平均的、和奈加子同一年代的男性白領這一款式。好像分明在說,自己身為公司職員這一點已經(jīng)完全滲透到了身體各處,但在用一種對自己來說最舒服的方法進行防寒這一點上,我絕對不會有一絲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