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竟然是暴雨傾盆，沉重的呼吸、滿地的啤酒瓶、散落的煙蒂和漆黑的夜晚。為什么他在墜落時沒有聲音。為什么這一切要發(fā)生在那么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突然，那個眼神再次浮現(xiàn)。

老馬一下從夢中驚醒，汗水將他的內(nèi)衣浸濕。他無法擺脫剛才眼前的一切，卻被現(xiàn)在眼前的一切驚呆了。這時他發(fā)現(xiàn)，老姚的病床前擠滿了護士，他們正在將一根管子插進老姚的鼻孔里，老姚痛苦地呻吟著，雙手卻被眾人按住。不一會兒病房的燈被打開了，醫(yī)生匆忙趕來，他們拿著各種儀器和工具在老姚的病床旁操作，老姚開始掙扎漸漸人事不省，不久前還鮮活的表情此時定格在茫然里，像被人隨意牽扯的木偶。

“快給家屬打電話，立即搶救。”醫(yī)生如是說。

忙亂了幾分鐘后，老姚被抬上推車，運往病房外。

“他……這是怎么了？”老馬驚愕地問一個護士。

“痰液堵塞氣管，支氣管頸狹窄。”護士急著要走，甩了幾個專業(yè)名詞。

老馬愕然，病房重回黑暗，黑暗暫時遮擋住四周的慘白，讓人覺得窒息壓抑。老馬感到費勁，感到惶恐，感到憤怒，白天好好的人，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老馬突然看到了墻角那個山西人的目光，那目光竟然像極了讓他怎么也揮之不去的夢中的目光。驚恐、抵抗、無助、求救。

死亡，是他們共同的宿命。

老馬倒吸了一口涼氣，媽的，我怎么也逃不出那個不可饒恕的過去。張文昊聽到外面亂了一陣，又平靜下來。他沒有開門，這里，也許是生與死距離最近的地方，發(fā)生了什么也不足為奇。張文昊拉上窗簾，關(guān)上燈。默默地躺在床上，等待著黎明的到來。他無法抑制地想，女兒現(xiàn)在身處的國家，到底離他有幾萬公里，而他自己離那個世界，到底有幾萬公里，如果他去了那個地方，是不是就永遠失去了女兒，而此時此刻，他算是擁有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