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前三天相比,我今天的心情特別好,大概是因為這一周多的時間里,我一直在憂心忡忡。在烏尤尼鎮(zhèn)時,為了尋找能結伴穿越這段路的人,我一直在擔心,生怕萬一找不到旅伴,就只能放棄這段路;終于和阿諾他們匯合后,我又開始擔心自己的摩托車是否能完成這段艱難的旅程,會不會在路上出問題;這幾天,更讓我擔心的是,每天從日出到日落,如何克服不同的路況,雙眼每時每刻在盯著的、心里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的都是路面,肩膀繃直,手隨時都在緊緊地掌控車的方向。而今天,或許是因為我已經(jīng)逐漸習慣了這種路況,或許是因為我們就快要回到靠譜的文明世界中,我心里輕松暢快多了。
泡完了溫泉,我們用每人包里剩下的東西,湊出了一頓午飯,不慌不忙地坐在岸邊,直到填飽了肚子,看夠了美景,才重新上路。過了溫泉后,我們繼續(xù)往南走,前往智利。在一段深深的沙子路上,我又從摩托車上摔了下來,而阿諾和喬希他們早已不見蹤影。在孤獨的路上,我又面臨著要么自己把車抬起來,要么等別人路過來幫我的情況。
看著我可憐的車倒在地上,我對自己說:“媽的,就這樣還想自己騎摩托車旅行?這次我一定要自己把摩托車抬起來?!蔽易叩杰嚨囊贿叄紫聛?,就像舉重選手一樣雙手抓住車,深吸一口氣,“走!”車開始搖搖晃晃地往起立,我心里有了點希望。眼看就快抬起來的時候,車的兩個轱轆突然往下滑,車輪底下的沙子太松。我又試著抬了兩次,但每次轱轆都往外出溜。站在車的一邊,我一邊大口喘氣一邊無奈地搖著頭,但心里還不想放棄。突然,我靈機一動,把綁在車側(cè)面的大砍刀拿出來,用刀面當鏟子,將轱轆底下的沙子刨出來。這次我又蹲下來,再次開始往起抬。我就像舉重選手一樣舉到了最后一步,累得氣喘吁吁,但死沉死沉的摩托車被抬到20 度角后不動了,就像地心引力不舍得它似的。我咬著牙,用全身頂住摩托車,邊推邊抬,掙扎了幾次,終于征服了重力,征服了自己。把摩托車抬到90 度時,我又得保持平衡,小心不讓它往另一邊倒,慢慢地把停車架放下來,才終于成功了。我彎著腰雙手扶著膝蓋,喘著大氣,頭缺氧,感覺有些輕飄飄的,但心里很為自己高興。我終于征服了以前一直不能征服的挑戰(zhàn)。
下午3點多鐘的時候,我們來到了位于玻利維亞和智利邊境的白湖和綠湖。這兩座湖—尤其是綠湖的美景震撼人心。綠湖的水就像加勒比海的海水一樣清澈碧綠,但這種顏色是由多種有毒的沉積物形成的,如含有鉛、硫、砷、銅和鈣的碳酸鹽。湖水里沒有任何生物,火烈鳥也不會光顧。湖的另一面是5 960米的利坎卡武爾火山,據(jù)說印加人曾在山頂上獻祭。
雖然我是故地重游,這些景色也都見過,但由于這次是自己騎著摩托車費盡周折才來到這里,站在這里的感覺令我無比珍惜。我們沿著綠湖,來到了玻利維亞和智利的邊境。遠處有3只棕黃色的野駱馬在荒無人煙的沙漠里行走。雖然智利的海關距離這里還有30 多公里,但路立即從沙土路變成了柏油路,我簡直恨不得跳下來親一下路面。
我的摩托換到了二擋,緩慢地越過了最后的一座山。我們要從這里直降3 000 多米,到達世界上最干燥的地方—阿塔卡馬沙漠。在這里,我們也將告別那仙境般的景色,告別這次穿越安第斯高原的旅程。我在新鋪的柏油路上飛快地往前開,等待我們的是阿塔卡馬沙漠里的圣佩德羅-德阿塔卡馬小鎮(zhèn),是網(wǎng)絡、美食和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