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漸起,席卷著夏日悶熱的濕氣襲來,沒有一絲涼意,滿池荷葉被這越發(fā)狂亂的夜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遠(yuǎn)遠(yuǎn)看去如綠波翻滾,新長出的粉嫩花苞,似乎隨時有可能被風(fēng)折斷,看樣子很快就會有一場大雨。幾支被風(fēng)打落的細(xì)枝條橫在湖邊小道上。甄箴微低著頭,一路沉默地往前走,對路上的樹枝視而不見,眼看著她就要踩上去,舞兒趕緊上前扶著她的胳膊,急道:“娘娘小心?!蹦锬镆归g很少喝茶,今晚宴席上,她幾乎沒吃什么,頻頻飲茶,現(xiàn)在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舞兒忍不住問道:“娘娘為何事傷神?”
甄箴腳步越發(fā)的慢了,盯著湖心搖擺的荷葉,忽然低聲問道:“你覺得青楓如何?”
“她……”原來娘娘一晚上心神不寧,是因為青楓。舞兒斟酌了一會兒,才低聲回道:“她是有些與眾不同。”她從沒見過哪個女子,臉毀成那樣,還如此坦然。聽說她的臉還是自己毀的,那得下多狠的手,才會傷成那樣?光是想象著在自己臉上下刀,她手都抖了。舞兒話音才落,甄箴腳步微頓,身子顯然一僵。舞兒驚覺自己說錯話了,急著安慰道:“但是娘娘也不用太憂心,就算樓相真的納了她姐姐青靈,有樓相給她做靠山,她畢竟還是外族女子,不會動搖娘娘的地位……”
舞兒慌亂的解釋,非但不能寬甄箴的心,反而換來她慘淡一笑,甄箴低嘆一聲,回道:“皇上最喜歡的,恰恰就是這與眾不同?!庇撵o的聲音幾乎被夜風(fēng)吹散,舞兒臉色微白,暗罵自己糊涂,她怎么忘了自家主子的性子?娘娘最在乎的就是皇上,平日里多方周旋,也不過是為了博皇上歡心而已,什么地位權(quán)勢,主子幾時真正放在心上過?舞兒急道:“娘娘,所謂與眾不同,也不過是一時新鮮奇特而已,看久了也不過如此。您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是任何人能取代的!”
不能取代?甄箴嘴角微揚,笑容中盡是苦澀,她不正是取代了淑妃,成為這個皇宮里最受寵的女人嗎?皇宮里有哪個女人是不能取代的?輕輕將額前被夜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撥到耳后,甄箴低喃道:“看這天色,是要變天了,回去吧?!?/p>
舞兒抬頭看看天空,烏黑的夜幕如一團濃黑的墨汁,看不見風(fēng)起云涌,只聽得幾聲悶悶的雷響,初夏時節(jié),一場夜雨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舞兒不明白主子為何如此惆悵,不過是一場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