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棕櫚灘飛往多倫多的航班延誤了將近一個小時。
當飛機終于開始在跑道上滑行時,阿曼達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已經(jīng)錯過了最后的機會,再也不能沖上過道大喊大叫:“我改變主意了,讓我下去!”要不是發(fā)現(xiàn)這會兒正置身于擁擠的波音737的后部,死死地夾在兩個人中間,她可能早就那么做了。她旁邊的兩人,一個是十來歲的黃毛丫頭,嚼著口香糖;另一個是出差的中年男人,正在聚精會神地看懸疑小說。剛才,當阿曼達從他身上擠到自己的座位上時,他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
阿曼達討厭的還有:飛機上的夾心餅座位;喜歡把頭發(fā)甩來甩去、吧唧吧唧地嚼口香糖的黃毛丫頭;八年來,身上穿的這件難看得早該扔掉的黑色羊毛大衣。
那她為什么沒扔呢?這款式早就過時了,還老是摩擦她光光的小臂。她想把它脫下來,但空間實在太小,連喘個氣都困難。這時,旁邊丫頭的幾縷頭發(fā)又甩到了她的臉上?;钤?,真是自作自受,她在心里埋怨自己,坐下來之前就該把大衣脫掉的。當年離開多倫多時就該扔了這件破衣服。
“真不該坐這趟該死的飛機!”她冷不防把心里的想法大聲說了出來,于是尷尬地瞥了一眼兩邊。幸好,靠窗的丫頭正在吹泡泡,耳機里漏出搖滾樂的聲音,而靠過道的那個男人則把整張臉都埋進了書里。顯然,他們誰也沒有聽到她的話。
我為什么就沒想到要帶本書呢?她試圖回憶上次蜷著身子享受閱讀一本精彩小說的樂趣是在什么時候。她應該帶本像《窺殺》那樣的懸疑小說,這不僅能幫助她打發(fā)兩個半小時的飛行時間,還能幫助她忘記為什么要去那個該死的地方。
阿曼達忘了到底是什么時候決定去多倫多的。在跟本打過電話之后,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她夢到自己正在I-95號高速公路上被人追趕,有挺著大肚子的詹妮弗·特拉維斯、憤怒的珍妮特·伯格,還有哭泣的卡羅琳·弗萊徹。逃了一會兒,她停下來,向卡特·里斯的妻子桑迪買了幅畫。接著,她猛地驚醒了,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汗。她想自己真的得離開棕櫚灘了。
一到早上六點,她就打電話給航空公司,搶到了下午兩點半從棕櫚灘直飛多倫多的最后一張機票。接著,她給凱麗的家里打了個電話,她告訴凱麗,自己下周一可能不去辦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