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達猛地坐了起來,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這一坐又把浴缸里的水濺到了地上。她撕開一塊小香皂的包裝紙,飛快地擦起了胳膊、雙腿、胸部和肚子。她努力不去理會淌下臉頰的淚水,假裝它們只是不小心濺到臉上的洗澡水而已。她用手背抹去淚水,接著感到眼睛里一陣刺痛。好了,她想,這下真要哭了。
她用毛巾緊緊地捂著眼睛,仿佛看到了許多灰色的小格子,好像猜字謎游戲中的填字格。接著,這些小格子突然變成了一幅幅畫面:她因為持假身份證被趕出了夜總會,本跟著她出來,連名字都沒說,就給了她一個深深的吻;本連續(xù)不斷地在她體內(nèi)抽動,他的頭發(fā)蓋住了他的眼睛,渾身上下滿是晶瑩的汗珠;本一絲不掛地睡在她的身邊,醒來后,壞笑著,再次伸手過來撫摸她。
他們真是天生的一對。
在他愛上她之前。
“不!”阿曼達大喊一聲,使勁搖了搖頭,頭發(fā)上的水四處亂濺,就像狗抖掉身上的水一樣。“我不會那么做的?!?/p>
但是,她一直都在那么做。她一直都把性當(dāng)作一種武器,一種靈丹妙藥,一種與男人保持距離、控制男人的手段。她用一條白色的厚毛巾裹住身子,邁出了浴缸。她大笑著想,她用性代替愛,肖恩不就是這么指責(zé)她的嗎?
阿曼達穿上酒店提供的白色長浴袍,擦干頭發(fā),走進臥室。窗外還在下雪,而屋里,電視屏幕上的主持人喊了一聲:“死球!”誰知道是什么意思呢?離開仍冒著熱氣的浴缸才一分鐘,阿曼達已經(jīng)感到渾身發(fā)冷了。她看了一下床頭鐘,還要半小時服務(wù)員才會送餐來。于是,她不情愿地抓起寫字臺上的牛皮紙信封,然后來到床邊,掀開印花床罩,把雙腳伸進干凈的白被子下面?!爸缓孟忍幚磉@件事了?!?/p>
撕開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信封其實并未封口。她從里面抽出幾張剪報。其中一篇報道的大字標題寫道:一名女子在擁擠的酒店大廳槍殺了一名男子。另一篇的標題是:四季酒店大廳發(fā)生了一起槍殺案。還有一篇的標題是:一名女子槍殺了一名游客。
“真了不起。”阿曼達死死地盯著那張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就是那個被確認為約翰·馬林斯的人。她發(fā)現(xiàn)他是個留著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和本描述的幾乎一模一樣。不管從哪個方面看,他都顯得非常普通,除了一點—他是他旁邊那張照片里的女人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