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衿呼出一口氣,臉上的熱度漸漸地消了下去,卻還是覺得熱,便用手在耳朵邊扇著??聫┫υ谂赃厯е?,拿開她的手,替她在臉旁扇風(fēng)。她就勢斜斜倚進(jìn)他的懷里,眼睛要閉不閉地鬧困。江子衿每每哭過就會覺得累,累了反應(yīng)就會遲鈍。
她輕輕摸著柯彥夕修長的手指頭,嘴里喃喃細(xì)語,倒像是用盡了力氣般聲音小小地說:“我不喜歡小耗子,它是要吃掉小蛋殼嗎?”
“恐怕是,那我下次再也不唱了?!?/p>
“不,不……”她抬起頭來看柯彥夕,打濕的長睫毛一扇一扇,“彥夕,你繼續(xù)唱,我要聽?!眲倓傉f完眼睛就合上了,嘴里小聲地嘆著氣,她真是累了。
柯彥夕用手揉了揉她肉肉的下巴。她一困就顧不上吃飯,東倒西歪地尋到床上,輕易打攪不得,誰鬧她和誰急。此刻她賴在他的懷里,不出十秒便淺眠過去。誰也不知道,柯彥夕此刻心里卻是得意揚揚的。這個小丫頭終于不哭了。
柯彥夕的母親后來又來過幾次,那時,他們已經(jīng)搬出了這間公寓,一同回到了柯家老宅。
那是一座占地面積極大的老式花園洋房,前后都有一片平坦的草坪,一年四季都是綠油油的,散發(fā)著勃勃生機(jī)。兩邊點綴著歐石楠,每每盛開,便是一大簇一大簇地會集,帶著斑斕的色彩,直連到天際。微風(fēng)卷起間隙,劃開的口子里幽幽地掃過鳥翼,并一同絢爛地孤獨下去。
陽臺是典型的歐羅巴風(fēng)格,白色半圓形的墻面,四周圍著一圈花,當(dāng)然大多還是歐石楠,開敗一茬便換一茬,永遠(yuǎn)都相似地茂盛,惹得蜂蝶亂舞。
江子衿便在這陽臺上看見過柯彥夕的母親幾次。每每都是輛孔雀藍(lán)色出租車載著,開門時,便有一位身著長裙的女人下來,穿得極為講究,哪怕后幾年越發(fā)胖了,也還是胖得講究。
柯彥夕是她所見過最善良的人,但他從不曾徹底滿足過自己的母親。每次她來拿錢時總被打個幾折,她不肯,他立刻嚴(yán)厲而且蠻橫地給她判了終審:要就拿走,不要就消失。
他后來解釋說,這完全是因為母親有賭博的惡習(xí),非要他拴緊繩子約束得好好兒的,她才不至于太過荒唐。但江子衿隱隱知道,這其中他也是有些私心的,他是為了多見幾次母親。他母親再不好,他終究要喊她一聲媽媽。他雖然不說,她又怎會不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