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羅一辭職前就已開了三處健身房,是個連鎖店,當然都是以丈夫名義開的。我知道那個叫“長白麗人”的健身場所,在那兒蹲過目標。羅一不是北京人,成為運動員后才到了北京,參加過亞特蘭大和悉尼奧運會,退役后留在了體育局。羅一是東北人,白城那一帶的。她的丈夫也不是北京人,是個南方小個子,潮州人,其貌不揚,臉看起來像是總洗不干凈的樣子,用羅一的東北話說挺“.磣”的。他叫馬光,本來是羅一的雇員,后來成了羅一的丈夫。潮州人大體都瘦小,有著南方生意人的精明。潮州鞋、潮州假貨,潮州人的素質(zhì)不高,給人印象不太好。我不知道他們是怎樣成為夫妻的,是壓服、強迫,還是生意經(jīng)?這一點羅一始終含糊其詞,更多的是對丈夫的蔑視和仇恨。羅一說她是丈夫馬光的恩人,她稱馬光為馬蝗,她的一切都勝過丈夫--她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嚇人呢?“你那兒是聲色場所,也難怪他不老實--”我說。“是健身場所!”羅一大聲糾正我?!皩?,健身,可你那兒美女如云,不能讓他一點兒都不粘呀?”“凈是二奶、小妖精,我就不許他沾!”“你這不是讓他著急嗎?”“我就是要考驗他!”“結(jié)果呢?”“他再也不敢了?!薄澳氵@么自信?” “我雇了人,全天看著他,他知道我的厲害?!薄澳憧梢宰约洪_事務(wù)所,我看你可以?!薄拔沂谴蛩汩_來著,可是我想到你這兒來,你是這行的專家,我不圖掙錢,就是要抓盡天下負心的男人?!薄拔疫@兒并不抓人?!薄拔乙衣端麄?,讓女人的權(quán)利得到法律保護。”“法律能保護婚姻?”“反正不能讓男人逍遙?!薄拔乙彩悄腥??!薄澳闶恰橐鲂l(wèi)士’‘二奶殺手’,我非常尊敬你!”“我從沒想過我的助手可能是個女人,我盡量避免女人?!薄斑@說明你正派?!薄安弧⒉?、不?!蔽疑舷麓蛄苛艘幌铝_一,毫不掩飾某種意味?!翱催^《遠山的呼喚》嗎?”盡管我毫不掩飾,但還是無法完全顯出我想達到的某種輕佻味道。 “什么?”羅一的臉微微漲紅。“《遠山的呼喚》,還有《追捕》?!蔽艺f?!澳闶裁匆馑??”羅一的臉完全紅了。從羅一的表情上看,顯然她感到了某種侮辱,這說明羅一像高倉健不是我的發(fā)明。“我是說,我不一定正派?!蔽矣只氐捷p佻上來。這回輪到羅一打量我,同樣毫不掩飾:“我正派就行了,就算你真的不正派,我也用不著擔心你--可以再加點水嗎?”羅一喝了一口我倒的茶,要求我再加一點。我去飲水機加熱水。我知道羅一不是為了要茶,她想看一看我的“貓步”。在一個真正的運動員看來,我的行走的確就是貓步。我不能說決定收下羅一是匆忙的,但從后來許多方面看,羅一做我的助手并不恰當。首先通常作為一個“生活在別人背后的人”自身不能引人注目,這一點我個人也不是很適當,但勉強可以做到,而當我與羅一并肩走在街上,情況就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