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不可思議。

如此的美好——因為太過于接近完美，甚至讓人不自覺地心生惶恐。

我在似睡非睡的淺眠之中再一次想起了深海盤膝坐在地毯上的樣子。他斜靠著沙發(fā)，一言不發(fā)地凝望窗外的燈火，就好像要借著眼前的半城燈火回憶起海底那些星星點點的可愛生物。是的，我想這就是兩者之間最重要的區(qū)別吧，在他的世界里，每一盞亮光后面都有一個小生命，鮮活而生動。而我們的燈光……只是燈光，明亮卻冰冷，繁華也落寞。在這里，他完全無法透過相似的它們體味到相同的溫暖。

在這里，深海是孤獨的，因為周圍的所有人都是異類。

我抱緊了深海的身體，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這么做是否值得？如果他始終無法融入人類的生活呢？幾十年、幾百年后……我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陪伴他了，而他仍然是一個被放逐的、孤獨的流浪者。沒有家人，沒有同伴……那么漫長的歲月，他是否還會微笑著說一句不后悔？

深海也許猜到了我在想些什么，他的手輕撫著我的后背，像在安撫一只受了驚的貓。

“茉茉，”深海在我的頭頂輕笑，“我想，你不用費心去琢磨我的身體結(jié)構(gòu)和人類的男性到底有什么區(qū)別了。我可以向你保證，就算真的存在什么差別……你這雙遲鈍的眼睛也是絕對分辨不出來的?！?/p>

這是一個笑話嗎？可我笑不出來。

深海又笑，“今后，你打算怎么養(yǎng)我呢？”

“當(dāng)寵物養(yǎng)?！蔽野涯樎裨谒男厍埃瑦灺晲灇獾卣f，“買一條狗鏈天天掛在你脖子上?！?/p>

“狗鏈？”深海想了想，一本正經(jīng)地說，“那可得挑一條漂亮點的狗鏈?！?/p>

我沒有抬頭，手臂卻不由自主地收緊，“深海，你會不會……會不會……”

深海捏著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臉。夜色模糊了他的五官，卻擋不住他眼底固有的犀利，“茉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p>

我的雙眼微微發(fā)熱，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問題是，他這么做是否值得？我，以及陸地上轉(zhuǎn)瞬即逝的幾十年是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