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蔽壹泵Ψ直?，“我只是……”

“你只是從我的身上看到了深海的未來?！?/p>

我默然。

“我們的族類對于生離死別自有一套看法，這是我們必須要承受的?！币刽岬穆曇衾锿赋隽藟阂植蛔〉念澏叮暗窃僖淮慰吹侥?，我卻開始感到嫉妒。”

是嫉妒嗎？奇怪的是，我竟然覺得自己是可以理解的。從很多方面來講她都有可能會產(chǎn)生這種激烈的感情，比如我們生活的年代沒有戰(zhàn)火來分離我們的相守；比如深海以一種超出了她當(dāng)年的勇敢姿態(tài)離開了自己的族群；再比如，我和深海有可能共同哺育我們的孩子……

“在看到你之后，那些早已忘記了的過去又被我重新想了起來，想起來了……才發(fā)現(xiàn)還是那么痛。這些天我總是在想，如果我的孩子也活了下來，他會是什么樣子？像人類的女人那樣，每天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又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應(yīng)該不會孤獨了吧?！蔽蚁肓讼?，“我媽說養(yǎng)孩子很麻煩的，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根本沒有時間去傷感自己的處境什么的，而且會很累。她說我小的時候她每天夜里都要醒來好多次，累得要崩潰，每次去洗手間的時候，坐在馬桶上都不想出去，還不止一次地想要把我扔掉。”

夜翎無聲地笑了笑，聲音里透出淡淡的苦澀，“是啊，應(yīng)該不會孤獨了吧?！?/p>

這似乎并不是一個很好的話題，我咬著吸管，不知道要怎樣才能不動聲色地?fù)Q一個輕松點的話題。

沒有人說話，氣氛重新變得沉默。在我們無言的注視下，窗外濃濃的墨色慢慢變淡，由濁重的黑變成了清透的灰色。然后，一抹暖色出現(xiàn)在了天水相接的地方，宛如宣紙上暈染開來的一筆朱砂紅，柔和而清新，將灰藍(lán)色的晨霧都染成了迷蒙的紫色。

光線變得明亮，新的一天開始了。

“我要回去補一覺了，”夜翎從地毯上爬了起來，“早飯想吃什么？我去跟林師傅說，小米粥和小籠包？還是面包和火腿煎蛋？”

“煎蛋吧，我不怎么愛喝粥?！蔽移沉怂谎?，夜翎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朝著樓梯的方向走了過去，每一步都邁得十分用力，像她平常的樣子。

我明白，隨著新一天的開始，有些東西已經(jīng)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