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告訴她自己發(fā)現(xiàn)的這個巧合，但是潛意識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阻止他說出來。他開始觀察她，發(fā)現(xiàn)她有時候會看著自己走神，等回過神來再跟他講解習(xí)題時，聲音會變得非常耐心、溫柔。無論他怎么沖撞她，她都不會生氣，頂多無奈地說一句：“壞脾氣的小孩！”她如此無限度地包容他，讓年少叛逆的他再不耐煩，折騰到最后還是會乖乖聽她的話。

一次他去沈家找她，見到了同一張初中畢業(yè)照，夾在放在她床頭的《安徒生童話》里。不同的是，哥哥的頭被人用紅筆畫了一個心形的圈，在一群人當(dāng)中十分醒目。她大學(xué)都要畢業(yè)了，卻如此用心地珍藏著初中畢業(yè)照，讓它每晚陪伴著她入睡--一個可怕的想法在他腦海里漸漸成形：她因為喜歡哥哥，所以才會對自己這么好。他甚至想到，她有可能是哥哥的戀人，而他只不過是一個替代品。他又想起她第一次見到自己時臉上露出的古怪的神情，當(dāng)時還以為她有毛病，現(xiàn)在全都明白了！

他覺得自己被騙了，他無法忍受！所以當(dāng)辛意田再來謝家給他上課時，他神態(tài)極為倨傲、冷漠，“你以后不用來了。這個月補習(xí)的錢我會讓人打到你卡里?！毙烈馓镆粫r愣住了，用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他所說的話，低聲問，“那、那今天呢，還、還上嗎？”

他一開始說：“不用了，你回去吧。”過了一會兒又拉住要走的她，“算了，最后一天，你留下來幫我把考試重點劃一下?！彼颜n本丟給她，自己回房睡覺去了。等他回來，辛意田的書包扔在椅子上，人卻不在書房里。他以為她去了洗手間，等了十來分鐘還不見她回來，他便出去找她。

他看見哥哥房間的門虛掩著，從門縫里看了一眼，辛意田果然在里面。她伸手想去拿書桌上的一個什么東西，動作像慢鏡頭一樣遲緩，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當(dāng)她看到謝得推門進來時，嚇得把手緊緊背在身后，像個做錯事被人抓到的孩子，神情慌亂地道歉，“對不起?！?/p>

謝得面罩寒霜，冷聲問：“你在這里干什么？”

“沒有，我、我只是隨便進來看看--”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看見他眼睛里閃耀的寒光，以為他不相信她，誤會她手腳不干凈，急得滿臉通紅，“你不要誤會，我真的只是隨便看看--”

他突然吼道：“那你為什么不去別的房間，非要來這里？”

“對不起！”辛意田低頭道歉，“我不該到處亂走?！闭f完她從他身邊擦過，很快跑出房間，到樓下書房拿了書包，禮貌地跟他道別，然后走了。

謝得挫敗地回到哥哥的房間。他站在她剛才站的位置，抬頭，正對著他的是一個玻璃相框。里面夾著哥哥高中時的照片，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臉上掛著靦腆的笑。

辛意田用行動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他生平第一次領(lǐng)略到什么是痛苦。這種痛苦跟得知哥哥突然離世時的痛苦全然不同。